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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第1页）

变故

落地窗外的暴雨拍打着玻璃，雨声几乎盖过了会议室里的争论声。林听屿的指关节重重敲在投影幕布上，震得陈某那张斯文败类的脸扭曲了一瞬。

"刀疤刘的账户上周又收到一笔境外汇款，打款方是这家空壳公司。"他切换幻灯片，露出一张复杂的资金流向图，"而这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

"是下个月国际艺术展的主办方。"周小野拄着拐杖站起来，石膏腿在会议桌上磕出闷响。他胡子拉碴的脸在蓝光下显得格外阴沉，"温哲言收到的参展邀请函，落款人就是这位'亲爱的老朋友'。"

投影仪嗡嗡作响，映出温哲言画展海报的电子版。宋迟声突然站起身，手里的钢笔啪嗒掉在地上。所有人都转头看他。

"这个logo。"他声音发紧，指着海报角落那个鲸鱼图腾，"四年前陈某给我的终版合同上，盖的就是这个章。"

林听屿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抓起外套就往门外冲，手机已经贴在耳边。铃声响到第七下，林听海才接起来，背景音是画布撕裂的刺啦声。

"哥？我这正忙着——"

"立刻带温哲言离开画室！"林听屿撞开消防通道的门，三步并作两步往下跳，"别问为什麽，现在！马上！"

电话那头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接着是林听海的咒骂声和玻璃破碎的脆响。通讯突然中断，最後传入耳膜的是一声模糊的枪响。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疯狂摆动。宋迟声攥着安全带，指节发白："不是巧合。他们选温哲言是因为——"

"因为他画得太像了。"林听屿闯过红灯，轮胎在积水路面打滑，"那批僞造手稿需要专业临摹师来'更新'笔迹证据。"

周小野的电话插进来，扬声器里夹杂着键盘敲击声："监控显示十五分钟前有三辆黑色SUV停在画室後巷，妈的，车牌全是套牌！"

画室所在的旧厂房在雨中像头蛰伏的怪兽。林听屿甩上车门时，碎玻璃已经在积水里铺成一条银河。二楼的窗户大敞着，窗帘被风扯出来，在雨里猎猎作响。

"血！"宋迟声突然抓住林听屿的手腕。门把手上沾着新鲜的血迹，蜿蜒流到一枚警徽上——林听海的实习警徽。

地下室的门虚掩着，透出诡异的蓝光。林听屿踹开门的瞬间，腐臭的油墨味扑面而来。二十平米的空间里堆满画架，每张画布上都拓着宋迟声的手稿，墨迹未干。而正中央的画架上，是幅未完成的《永夜航船》最後一章临摹稿。

"调虎离山。"宋迟声触碰画布上未干的颜料，指尖染成蓝色，"他们故意让我们发现——"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里，林听海被绑在铁椅上，左眼肿得睁不开，血顺着下巴滴在警服上。镜头外有个声音笑着说："林警官，令弟的命换宋先生一幅字，不过分吧？"

温哲言的哭声突然从视频背景里炸开："别听他们的！他们在颜料里掺了——"

视频戛然而止。

林听屿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渗出的血混着雨水往下淌。宋迟声却盯着画架後方——那里有块颜料被匆忙抹开的痕迹，隐约能辨出几个数字：36°03'N，120°18'E。

"不是坐标。"宋迟声突然说，"是《永夜航船》里灯塔的经纬度。"

周小野的语音信息同时插进来："查到了！那家空壳公司刚租了东港的废弃灯塔！"

暴雨中的灯塔像柄锈蚀的剑插在海崖上。林听屿潜到配电室时，听见头顶传来林听海嘶哑的吼声："操你妈的别碰他！"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顶层的圆形空间里，温哲言被绑在旋转透镜旁，半边脸都是血。林听海的警服被扒了，双手反铐在铁栏杆上，却仍用身体挡在温哲言前面。三个黑衣人正往透镜上泼汽油。

"真感人。"为首的男人转过身——是陈某的御用律师，手里晃着打火机，"可惜宋先生没来。"

林听屿的子弹精准击中那人手腕。打火机坠落的瞬间，宋迟声从通风管扑出来，用身体接住了它。混战中，温哲言突然大喊："透镜！看透镜！"

巨大的菲涅尔透镜将所有人扭曲成怪诞的影子。林听屿这才发现透镜上刻满微小的文字——是《永夜航船》里被删改的段落，记载着陈某贿赂出版社高层的具体账目。

"惊喜吗？"林听海吐出一口血沫，笑得狰狞，"我家画家用钻石刀刻了一整夜。"

律师突然拔刀刺向透镜。林听屿飞身去挡，刀刃扎进肩膀的瞬间，灯塔突然剧烈震动。生锈的承重柱在暴雨侵蚀下终于断裂，整个透镜平台开始倾斜。

"哥！"林听海的吼声淹没在金属扭曲的尖啸中。铐着他的栏杆整个脱落，连人带栏杆滑向破碎的窗口。

两道身影同时扑过去。宋迟声抓住林听海的手腕，自己却被惯性带得往外滑。林听屿一手攥住宋迟声的脚踝，另一只手死死抠住地面裂缝，指甲翻裂出血。

倾斜的平台上，温哲言用牙咬开绳索，抄起一根铁棍狠狠砸在律师膝盖上。那人惨叫着跌出灯塔，被海浪瞬间吞没。

暴雨冲刷着四个血人。林听海给昏迷的温哲言做人工呼吸时，宋迟声突然抓住林听屿血淋淋的手："透镜。。。证据。。。"

"够了！"林听屿一把抱住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这次听我的。。。别再逞强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周小野带着支援赶到时，看见两对情侣瘫坐在灯塔废墟里。林听海正捧着温哲言的脸低声说着什麽，而林听屿死死搂着宋迟声，像搂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暴雨渐歇。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透镜的残片在海面上闪闪发光，那些被刻上去的文字随着潮水漂向远方，如同另一个版本的瓶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