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夏天很长,从五月到九十月都热的惊人,不算是个宜居城市,但每年涌入的人口不计其数。
夏稚鱼上次还听到同事抱怨说自己好不容易社保交够年限了,从打算生孩子开始摇车牌号,现在孩子会爬了,车牌号还没摇到。
几辆地盘极低的豪车从她眼前一溜烟驶过,喷出的车尾气都带着人民币的芬芳。
恍惚之间,夏稚鱼觉得自己像是这场北城游戏里的npc之一。
江知砚这种当之无愧的主角肆意在城市里享受着他们的人生,而他们这种负责打酱油的npc终将一批一批下线。
她不是北城的主角,也不会是江知砚人生中的主角。
夏稚鱼合上车窗,钢铁丛林被茶色玻璃隔离在外。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声音破碎在空调冷气里,
“在北城活着好累,像是抓了把沙子,越用力去攥紧,越是什麽都留不住。”
“甚至我手心里攥着的都不是我想要的沙子。”
挣扎到现在,夏稚鱼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平凡。
吊着的一口心气忽然松了。
像是被扎破的皮球,气泄出来後橡胶皮囊晃晃悠悠的坠在了地上。
蓝天白云自此遥不可及。
在北城这种地方,普通人即便是拼劲全力,可能也无法保证自己有尊严的活着。
清醒时的每一次喘息都显得异常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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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乐丶稚鱼,这里!”
大学时期的班长宋冉站在酒店门口朝她俩举起手,
“就差你俩了,快点快点,马上就到约好的合照时间了。”
他们这次定的是个草坪酒店,是自助餐的形式,同学里有人跟这家酒店老板关系不错,用了个比较低的价格就定到了小厅。
红砖白墙的小庄园前是精心打理过的草坪上零零散散站着不少人,个个打扮精致,
服务员穿梭在人群中,忙忙碌碌的准备餐食,空气中弥漫着浅浅酒香。
去年的同学聚会夏稚鱼在出差,没赶上。
有的人还能一眼认出来,有的还得仔细分辨才能认出来。上了几年班之後,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了些变化。
别的不说,至少班长宋冉就胖了不少,他拍着自己肚子哀叹自己是过劳肥。
另外几个眼熟的同学也围了上了,打工人围在一起永恒的话题就是抱怨工作和老板,这麽寒暄几句後明显亲近多了。
被欺压的无産阶级永远都是最坚实的盟友。
“今天怎麽这麽多人,是除了咱们班之外还有别的班吗?”
夏稚鱼有些意外的打量着会场。
“你又屏蔽了群消息是吧”,宋冉笑着解释道:“通知完聚会时间後,琼文提议这次让大家有家属的都带上认识认识。”
“是啊,所以我带过来的是我弟弟。”
一个清爽的女声在她俩身後响起,打断了方新乐还没说完的话。
夏稚鱼闻声回头。
香奈儿小黑裙,金棕色大波浪,细跟恨天高蹬蹬作响,扑面而来的是馥郁花果香。
高琼文自来熟的挽住方新乐手臂,巧笑倩兮,
“我差点都以为你俩今天不来了。”
她身後跟着个高大男生,白体恤牛仔裤,学生气浓重,短发蓬松柔软,眼睛又圆又大,眼尾垂下。
很可爱的狗狗眼,看着还有点眼熟。
自从大学毕业後她就很少接触过这麽清爽的男孩子了,夏稚鱼不自觉多瞧了他几眼。
高琼文笑着介绍道:
“这是我表弟边霖,还在上学,现在在做自媒体,我记得稚鱼大学的时候自媒体做的蛮好的,所以我今天特意把他带过来了,让他来跟稚鱼取取经。”
“自媒体!”夏稚鱼脑海里猛地闪过一个身影,她有些惊讶的打量着边霖,一个名字脱口而出,“你是‘闻风是小猪’呀,我看了你好多视频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