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寝衣,倒不如是微透的轻纱。
赤色小兜上绣着的孔雀花娇艳欲滴,崔胤听声儿擡头。不消片刻,又挪开了眼。
“崔胤,我到崔府约莫一月了。”
言外之意,有的事该做了。
须臾,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男人开口说了半日以来的第一句话:“在宫里,司徒妄说你与许锦云,是怎麽回事?”
语落,张玲珑攥着薄纱的手一紧,那微透的红纱堪堪从肩处滑落。
四下寂然。
见她不答,崔胤心里也有了几分考量,不过既是自己带回崔府决定要相伴一生的女人,始终愿意给予多些包容。
勾手将耷下的薄纱重新拢回肩头,说话也柔了几分:“崔家与许家虽无大仇,可算不上交好。许锦云那人更是心术不正,险些害了欢欢。无论你与她有无交往,日後见着许家人,最好是绕道儿走。”
“我知晓了。”
张玲珑颔首,低眉的瞬间刻意勾起眼尾。
意欲明显。
崔胤凉淡一撇,明白她是何意,倒不是无心躲避,只是今日在礼乐阁所见所闻,哽在喉咙着实难消,直至如今脑海里想起的皆是楚楚与那风光霁月之人站于台上的模样。
情意绵绵,天作之合。
即便是肚里无墨,他也能想出许多美好的形容来描绘她们。
果真,她配谁都是极好的。
“今日累了一天,早些休息罢。”
负于身後的手微顿,唇角敛了些不耐。
意思是,拒绝了。
意料之中,张玲珑也不闹腾,转身去衣匣里拿了件纯色衣裳披在身上,那透色的薄纱就如此搁在地上,无人理会。
这夜,辞风苑书房,烛火燃了一宿。
翌日,柳芳菲难得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後与司徒妄前往清榕苑接了榕榕,一同去雅风苑吃早膳。
这些日子被崔胤与张玲珑的那些事儿扰得心烦,崔晟康见了司徒妄竟不觉惊诧厌倦了。
“崔老爷。”
“昨夜没走?”
司徒妄淡然点头,并不觉尴尬:“父君母上已经命内务的嬷嬷们准备聘礼了,崔家乃名门,欢欢又是我中意的女子,断不能草率行事,聘礼也就纷繁复杂了些,还望崔老爷见谅。”
崔晟康满意地点头,小皇爷这人虽说狂妄无边,可对待欢欢的确是挑不出刺儿来。
哪怕是寻遍整个蒲州,断然找不出第二个值得欢欢托付终身的人。
“我崔家的孩子,的确不能怠慢了。”
他诚心说起,“倒不是贪图你皇家那点儿宝贝,你给了什麽,我崔家都会以倍数当做嫁妆送给欢欢。只不过,你从宫里拿出来的东西愈多,世人才知,欢欢有多好,你对她有多珍视。”
“老爷子所言极是。”
“这事儿你也别催促内务,准备妥当比什麽都重要。”
“话虽如此,可现下崔家这样,我倒是想将欢欢快些带回皇爷府。”
司徒妄直言不讳,全然不顾当下气氛凝结,“娶妻娶贤,崔家日後往何处走,得看崔家主的选择。”
呼吸倒抽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张玲珑挽着面无表情的崔胤站在门口。
垂眸微怔的样子,显然是将方才的话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