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修斯没有再看白素贞,他看着天空,雨滴打在脸上。
她知道了。
她看见了。
在他荒芜破败的生命尽头,在谎言与罪孽堆积的废墟之下——
那捧始终灼烧着他的火焰。
她终究是,看见了。
这就…足够了。
白澄和那位修士也走了过来。前者目光掠过气息奄奄的卢修斯,落在母亲平静无波的侧脸上,叹了口气。
白素贞微微侧首,对白澄轻声道。
“我们走吧。”
她最後看了一眼那个即将走到尽头的男人,眼中那丝悲悯也终归于虚无。
“她…看见了,查克…她一定…看到了。。。”
卢修斯的声音很小很小,是从胸腔里面挤出来的。
“是的,她看见了。”查尔斯的声音哽咽,“我们都看见了…”
惊蛰的夜晚,雨丝变得细密起来。卢修斯躺在房间的床上,呼吸微弱而急促。德拉科和查尔斯守在外间,气氛凝重。
忽然,里间传来轻微的响动。
德拉科立刻起身推门,只见卢修斯不知何时,竟自己挣扎着坐上了轮椅,正用试图转动轮子向外去。
“父亲!”德拉科上前阻止。
“让开,我…要出去,她…来了…我要去见她…。”
查尔斯按住德拉科的肩膀,摇了摇头,他明白这是最後的执念。
“让他去吧,我们跟着,远远看着。”
查尔斯低声道,拿过一件厚实的外套披在卢修斯肩上。
德拉科妥协,眼眶微红。
雨夜的公园,空无一人,卢修斯独自摇着轮椅,艰难的在小径上前进,外套滑落在地上也未有觉察。
冰凉的雨滴砸在脸上也只是让他眯起了眼睛,稀疏花白的头发一绺一绺的贴在脸颊。
他在一株巨大的古树下停下。
他颤抖着拿出魔杖,捧在手中,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单手举起魔杖了。
然後,他用尽灵魂最後的气力,一字一顿地念出那个咒语:
“Expecto…Patronum…”
魔杖尖端,再次凝聚成那条小巧的银色小蛇。
它比任何时候都要黯淡,近乎透明,在细雨中摇曳不定,随时都会熄灭。
卢修斯没有再看那守护神,而是穿透了雨幕,他看到了——那个撑着油纸伞,眉目如画的女子,正缓缓向他走来,带着温婉的笑意,兰花香味萦绕。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委屈至极。
“这一路…很累…”
她走近他,把他抱进怀里,温和的哄着他。
“睡吧…累了,便睡吧…”
那声音在他脑海深处响起,卢修斯眼中那点执拗的光芒,终于一点点涣散。他微微歪过头,靠在轮椅的靠背上,像一个终于得到安抚的孩子。
银色的守护神小蛇,在他得到这句“睡吧”的瞬间,彻底消散,融入了惊蛰的夜雨之中,再无痕迹。
他的手垂落在一旁。
卢修斯·马尔福,闭上了双眼。
这一次,雨一直下。
他终于等到了这场雨。
远处,黑暗中,一直站着白色的身影,她履行了她的誓言,上穷碧落下黄泉。
白素贞静静地立在那里,雨水无法沾染她分毫。她望着树下那个已然失去生息的身影,望着那场时隔半个多世纪的雨,叹息着吐出两个字,消散在风里。
“痴儿。”
德拉科和查尔斯冲了过来,前者跪倒在轮椅前,握住父亲已然冰冷的手。
查尔斯擡起头,望向白素贞刚才站立的方向,那里已空无一人。
唯有惊蛰的雨,依旧绵绵密密地下着,滋润着万物,也掩埋了所有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