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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政敌寻衅暗潮生(第1页)

:政敌寻衅暗潮生

三月阳春,京城内外桃红柳绿,一派生机盎然。竹影轩的生意也如同这春日的气象,蒸蒸日上。皇后赐匾之事经隆昌货栈一役后,更是声名大噪,连带着“竹影轩”三个字都成了品质与风骨的象征,订单如雪片般飞来,织坊的织机日夜不停,连新买下的西山桑园也扩种了桑苗,一派欣欣向荣。

黛玉却并未被这表面的繁华迷住眼。她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行事愈谨慎低调。每日里除了处理必要的账目和设计新纹样,更多时间则花在了研读父亲留下的书籍和笔记上,尤其是那些涉及盐政、漕运、乃至朝堂局势的只言片语。她隐隐觉得,父亲当年在扬州巡盐御史任上骤然病逝,其中或许另有隐情,而自己如今的立户经商,难保不会触动某些人敏感的神经。

这一日,午后微雨初歇,空气清新。黛玉正坐在书房窗下,对着一幅刚刚绘制完成的“竹报平安”纹样草图凝神思索。她今日穿着一身家常的雨过天青色细布襦裙,未施脂粉,长松松挽起,簪着一根普通的青玉竹节簪,显得格外清雅恬静。阳光透过新糊的碧纱窗,在她身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紫鹃轻手轻脚地进来,脸色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她手中捧着一封样式古朴、用火漆封口的信函。

“姑娘,”紫鹃低声禀报,“门房刚收到一封拜帖,送帖的人很是古怪,丢下帖子就走,说是……江南道监察御史,崔文翰崔大人府上的管家送来的。”

“崔文翰?”黛玉闻言,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秀眉轻轻蹙起。这个名字,她有些印象!在父亲留下的几封私人信札中,曾隐约提及此人,似乎是父亲在扬州任上时,在盐税稽查一事上颇有龃龉的一位同僚,后来据说投靠了当时的某位权贵,官运反而亨通起来。父亲去世后,此人还曾上过一道言辞闪烁的奏章,虽未明指,却暗含对父亲“操劳过度,疏于防范”的指责。

如今,这位与父亲有过节的御史大人,怎么会突然给自己下拜帖?

黛玉心中警铃大作。她放下笔,接过拜帖,仔细端详。帖子是上好的洒金暗纹宣纸,字迹工整有力,措辞也极为客气,言道“久闻林姑娘才德兼备,自立门户,巾帼不让须眉,鄙人钦佩之至。偶得闲暇,欲于三日后未时,于‘清风楼’设薄宴,恳请赏光一叙,以慰故人之思。”

言辞恳切,滴水不漏。但黛玉却从这字里行间,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虚伪与不怀好意!“以慰故人之思”?他与父亲,何来“故人之思”?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姑娘,这……”紫鹃也看出了不妥,担忧地道:“这位崔大人,奴婢听着名头就心里慌。他为何突然要见您?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黛玉沉默片刻,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出规律的“笃笃”声。她抬起眼,目光清冷而锐利:“不是会不会,而是一定有阴谋。”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这位崔御史,官职不低,又是言官身份,最是难缠。他找上我,无非几个可能。一是觊觎父亲留下的产业或人脉;二是受人指使,借机打压我,毕竟我如今在京城也算有了些名头;三嘛……”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或许与父亲当年的旧事有关,想从我这里探听什么,或者……干脆就是想斩草除根。”

想到最后一种可能,黛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想起父亲去世前那段时间,书信中偶尔流露出的疲惫、忧虑乃至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惧。难道父亲当年的死,真的不是那么简单?

“那……姑娘,我们回绝了他?”紫鹃急切地问。

“回绝?”黛玉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只怕由不得我们回绝。他既然找上门来,避而不见,反而显得我们心虚,给了他攻讦的借口。言官的一支笔,足以杀人于无形。”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雨后愈青翠的竹叶。危机已然逼近,退缩和恐惧都无济于事。唯有迎难而上,才能寻得一线生机!

“詹先生回来了吗?”黛玉忽然问道。

“刚回来,正在前厅对账。”

“请他立刻来书房一趟。”黛玉转身,脸上已恢复了一贯的沉静,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决绝。“另外,紫鹃,你悄悄去一趟北城‘荣宝斋’,找那位专修古籍的姜老先生,他是我父亲当年的旧识,为人最是正直。你设法问他打听一下,这位崔文翰崔御史,近年来的风评如何,与哪些人来往密切。”

“是!姑娘!”紫鹃见姑娘如此镇定,心中稍安,连忙应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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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詹信匆匆赶来。黛玉将拜帖递给他,简要说了一下自己的猜测。

詹信看完帖子,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姑娘所虑极是!这位崔御史,在都察院是出了名的‘笑面虎’,最是擅长罗织罪名、构陷同僚!他如今找上姑娘,定然没安好心!清风楼……那是京城有名的清雅茶楼,但也是许多私下交易、密谈的所在!姑娘万万不可独自前往!”

“我自然不会独自前往。”黛玉沉吟道,“但带多了人,反而显得怯懦。这样,詹先生,你立刻去办两件事。第一,想办法查清三日后清风楼崔御史订的是哪个雅间,相邻的雅间是否空着,若能订下最好。第二,去找上次在隆昌货栈帮过忙的顺天府的那两位差役大哥,不必明说,只言我们‘竹影轩’近日恐有宵小滋事,请他们三日未时前后,在清风楼附近‘偶然’巡逻,以备不时之需。”

她要知己知彼,更要未雨绸缪!即便对方是权势滔天的御史,她也要争上一争,搏上一搏!

“是!小人明白!这就去办!”詹信肃然应道,心中对姑娘的临危不乱和周密心思佩服得五体投地。

詹信退下后,书房内又只剩下黛玉一人。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她走到书案前,案上父亲留下的一方旧端砚静静地搁在那里,仿佛还残留着父亲当年的温度。

黛玉伸手,轻轻抚摸着冰凉的石砚,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对父亲的思念,有对未知危险的警惕,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退缩的责任与勇气!

父亲,您在天有灵,请保佑女儿,渡过此劫。女儿绝不会堕了林家的风骨!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女儿……也要闯上一闯!

她提起笔,蘸饱了浓墨,在洒金笺上缓缓写下“清风楼”三个字,笔力遒劲,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然之气。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一次的危机,远比薛家的商业陷阱更加凶险,因为它来自看不见的朝堂深处,关乎的,可能不仅仅是产业的存亡,更是……身家性命!

但黛玉的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她已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的孤女,她是林如海的女儿,是竹影轩的主人!她的风骨,不容玷污;她的尊严,不容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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