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掠过一片风,景夕点点头,哽咽着说好。
办公室里的光线逐渐模糊,景夕擡头看着窗外的黑暗,对着景兴邦说,一定要来。
过去出现过她一个人在校门口等很久的情况,也不止一次,每次都是景兴邦事後给她打电话解释原因,景夕只能无力的点点头,心里却是有很多的失望和埋怨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对着景兴邦再三强调明天。
她想,只要景兴邦明天能来,过去景兴邦对她所有的食言她都不再怨恨,那些失望一笔勾销。
只要景兴邦明天晚上出现在鹤渚一中门口,她就原谅过去所有的委屈。
次日傍晚,胡颜和栾瑜好像起来分歧,她们所在的方位吵吵嚷嚷,大多数人擡头看过去的时候,景夕无视班级异动,早早去了南门。
令她没想到的是,景兴邦久久未至,反而是她继父康正谊一身西装革履的出现在了校门前。
他满脸疲惫,比起来之前的意气风发,苍老了数十倍不止。
郁冬灵坐在副驾驶上远远的看着她掩面哭泣,康正谊迈着稳健的步伐停到了她身前,在景夕防备的视线里对着她开口道:“小夕。”
景夕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康正谊心里叹了口气,他看着景夕防备的模样,对着她请求道:“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好吗?”
景夕张口拒绝道:“我没时间。”
康正谊看着她这满身尖锐的模样,对着她温声哀求道:“不会耽误你太久的——十分钟,最多十分钟。”
景夕摇摇头,依旧拒绝。
康正谊对郁冬灵很好,素日里也给景夕很多的尊重,但现下这种情况,景夕忍不住对他冷脸。
她对着康正谊说:“哪怕一分钟,我也不想见到你们。”
康正谊不在乎这些难听的话,但他素日里也把景夕当成自己的孩子,乍一听见还是难免伤心,他对着景夕低声说:“小夕——别这样。”
天边愈发幽暗,景夕擡起头来对着康正谊说:“该说的话,我昨天都已经告诉郁冬灵了——”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直呼郁冬灵的大名,不是妈妈,也没有用她来指代,而是直呼郁冬灵的姓名。
康正谊和她,心里都是清楚为什麽的。
康正谊神色瞬间变得复杂,他急着想说什麽,可下一秒景夕就直视他的眼睛,对着他不客气道:
“我从来都不在乎康乐,我从来都不把他放在心上,无论他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
康正谊有那麽一瞬间的心脏骤停,宽大的身躯踉跄两步又停住,再擡起头来的时候,景夕见他红了眼眶。
康正谊低头看看她,又侧过身去望向远方捂脸哭泣的郁冬灵。
昨天景夕终于肯再见郁冬灵。
她在黎旭的话里对自己进行反思,犹豫了许久後,还是选择去见她,给她们两个人一个新的可能性。
一开始都是和睦的,郁冬灵对她嘘寒问暖,处处关心,景夕也开心,之前和胡颜栾瑜的不愉快被她丢到脑後。
但很快她就发现郁冬灵对着她红了眼眶,她看着景夕,欲言又止。
康乐得了白血病。
这个病需要大量的金钱以及合适的骨髓来治愈。
钱康正谊不缺,但合适的移植骨髓却不好找。
康乐的血型和景夕一样罕有,鹤渚没有合适的配型人选,康正谊花了重金在全国的骨髓移植库中进行筛选,但这无异于大海捞针,至今杳无音讯。
就在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医生问他们说,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这无疑是给郁冬灵指了一条明路——景夕。
有啊,康乐有一个姐姐,景夕。
这无疑是把郁冬灵架在火上烤。
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怎麽选她都良心难安,那天郁冬灵睁眼枯坐到天亮,心里终于有了答案。
她爱景夕,但康乐太小了,郁冬灵想让他活下来。
郁冬灵就在眼泪里和景夕坦白,然後得到了景夕斩钉截铁的拒绝。
这个答案,她其实并不意外。
康正谊也不意外。
无论是之前郁冬灵转告他说景夕拒绝了,还是现在景夕当面说出来这番话,康正谊都不意外。
康正谊想过景夕的反应,也预想过景夕会说这麽决绝的话,为了康乐,他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却没想过站到景夕面前的时候会哑口无言。
因为这真的是一个非常荒谬的请求。
眼前的康正谊红了眼睛,景夕却无动于衷。
康乐得了白血病,危在旦夕,但那和她有什麽关系?
她根本不在乎这个便宜弟弟,她也已经放下了郁冬灵。
平日里鲜少来往,现在却要求她做牺牲。
是可以的,也是合情理的,只是,凭什麽呢?
总得有个救他的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