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
柘港的秋天大多晴朗,天边淡蓝,云也被天色染成淡蓝。
灰色的马路上穿行人流,交通信号灯来回切换,黄色的公交在绿灯里通行,城市里的色彩鲜明,阳光照在海面上映出星点波光,游人对此无限感慨,举起手机来对着眼前的景色拍个不停。
海风在这时也算繁盛,但带了些许的凉意,风吹起游人衣角,路边远远走来一个面如水墨的年轻人,站在海港前拍照的游客偶然回头後忽地被惊艳,她戳戳身边同伴,示意她朝那年轻人看去。
对方原本不以为意,可无意间擡起头见到对方时却忍不住下意识的发出来一声惊叹。
卧槽,柘港什麽时候来了这样的明星?
两位外地游客完全没了拍景色的心情,全然沉迷与美色当中。
那年轻人想事情想的认真,丝毫没意识到有人跟着自己。
两个人先是跟着对方过了马路,又在晴朗海风里和对方同行,街边小路不算宽广,行人也不多,可他的步伐却越来越慢,玻璃映出的表情也出现些许犹豫。
他最後在一家咖啡馆前停住了。
挺拔身姿站在街角,水墨画看着店内的认真工作的年轻人,晴朗的面色忽然出现了很多悲伤。
两人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的时候,他却湿着眼眶摇摇头一笑,深呼吸後推开面前小资咖啡馆的玻璃门。
咖啡香气扑面而来,海风吹起来风铃,阳光映出他含笑的面容,年轻的店员低头专注手里的咖啡,浓缩咖啡液倒入冰块逐渐散开,女生好听的声音随之出现在苏敬棠耳边:“欢迎光临,请问需要喝点什麽吗?”
微冷的嗓音里没有丝毫热情,可却让人忍不住的走到柜台前和她多说两句话。
阳光照在店员身上,白皙的皮肤在此刻反光,青色血管蜿蜒,她见来客久久没有反应,手里利落的扣上盖子後擡起眼来:“您好——”
四目相对,话音戛然而止。
苏敬棠含笑看着景夕,海风在外作响,车流依旧鸣笛,天涯海角的距离霎那消失,故友重逢在这家咖啡店。
原本的招呼声停下,咖啡馆角落却起来窃窃私语声,景夕忽地觉得他背後的阳光过于刺眼。
景夕控制住自己忽然开始颤抖的手,努力收回视线,娴熟将上一位客人的咖啡推到柜台。
苏敬棠见她垂眼,进一步上前,对着她笑着说:“大杯双倍浓缩加冰。”
店里人被美色晃了眼,景夕却不为所动,咖啡香气逐渐扩散,她却沉默的擡起来头,略过苏敬棠,看了看窗外的风景。
行人往来,衣着鲜明,车流不息,繁盛不止。
这里阳光刺眼,处处匆忙,彩色和海风填满了生活的全部,是一个不同于鹤渚的全新世界。
苏敬棠看着眼前沉默的人,回忆起来过去的浮光掠影,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两年前黎旭前往加的斯,临行一周前她杳无音讯,那束新鲜的紫罗兰几近枯萎也等不来它的主人。
黎旭的飞机准点起飞,本以为黎旭上飞机前她最起码会有些回音,却没想到景夕依旧失联。
那段时间里,她电话打不通,发消息也不回,要不是闻溶说景夕请假了,苏敬棠都要报警说景夕被绑架了。
他日日等,夜夜盼,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景夕终于回来学校了。
日夜期盼,可见到景夕的第一眼苏敬棠就愣在原地。
她瘦的厉害,原来如花待放,现在望去却是满眼凋零,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精气神也大不如前。
苏敬棠不可置信的问她发生了什麽,景夕定定的看着後座陌生的人,垂下眼睛摇摇头不肯说。
她回给苏敬棠一个笑容试图让他心安,可景夕却不知道她看上去特别疲惫,苦笑里参杂着一种由内散发出来的悲切。
阳光照在她身上,景夕手脚冰凉,她在熟悉的座位上擡起眼睛,觉得世界的一切都陌生起来。
苏敬棠见她恍惚的状态心有不忍,想要说什麽来安慰她,草稿在心里打了数遍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好在这样的状态只持续了三天,三天後的早上,景夕毫无征兆的偏过头来,对着他非常认真的说,苏敬棠,我要找老师换座位了。
她说这里距离黑板太远,她看不清楚,也跟不上。
苏敬棠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他知道她说的是借口,可却说不出来任何安慰的话。
苏敬棠不能高高在上的去安慰景夕说一切都会过去,他也知道短时间内一切都过不去。
他甚至不能挽留。
苏敬棠只能看着景夕点点头,然後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