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常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艳羡嫉妒,再就是震惊酸涩,可郁云梦却很想哭。
说不清缘由的想要落泪。
她热了眼眶,撇撇嘴,景夕却因为她的反应笑了。
怎麽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还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女生呢?
谢衡不明所以,他打量了一下郁云梦,又看看景夕,笑道:“云梦和您认识?”
景夕点点头,却不想多说:“旧识。”
她对着郁云梦笑笑,随即转过身去对着谢衡说:“谢总和云梦想必是还未吃午饭,走吧,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剩下的路上再谈。”
景夕这样说了,谢琛自然恭敬不如从命,她这个身份不会平白无故发邮件给人,都是千年的狐狸,谢琛心里清楚的很。
宾利里两人相谈甚欢,郁云梦坐在前面,偶尔会有话抛给她。
她单纯,却也并非完全不会看人眼色,是以两人去餐厅时她没有及时跟去,景夕见她推辞,也没强求,吩咐司机带她去吃饭。
景夕选了一家私密性很好的餐厅,阳光衬得一室静雅,景夕和谢衡含笑落座,景夕点完单後含笑说了什麽,向来游刃有馀的谢衡却僵在原地,随即不可置信一般擡眼看向她。
阳光刺眼,郁云梦和司机去了隔壁的茶餐厅一起吃饭。
司机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家里有个和郁云梦差不多大的女儿,郁云梦说话也好听,是以两人三两下就熟络起来。
郁云梦刚和景夕重逢,心下自然是想知道她这些年究竟过的好不好,她状若无意抛出的话题,却换来司机师傅的沉默。
满是喧哗人声的餐厅里,中年男人叹了口气侧头抹了抹眼泪。
郁云梦一下就哽住了。
她想,她知道答案了。
这顿饭吃的还蛮久的,最起码司机一直都没接到景夕打来的电话,两人难得悠闲的坐在餐厅里享受午後时光。
三点的时候他们叫了下午茶,郁云梦听司机说家庭变故,老婆早年去世,家境困难,但女儿争气,去了美国读大学,景夕帮她全额缴纳学费,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眼角皱纹似乎又多了两条。
四点的时候司机知道了郁云梦有个相恋五年的男朋友,之所以是五年,是因为他出了车祸,死在了第五年,郁云梦红着眼睛说这个世界上这麽多人,她还是最想见到他。
快五点的时候两个苦命人开始哭,但是眼泪刚掉下来,景夕和谢衡的电话先後打来,两个人问他们在哪,现在主会谈室里的谈判进入了僵持阶段,正在中场休息,双方都需要他们回去。
窗外划过飞机,郁云梦在轰鸣里起身,司机红着眼睛等她,她收回扬起来的头,忽然就意识到,坏了。
她把大老板忘了。
原本止住的哭声更加悲惨,郁云梦甚至来不及和司机师傅好好告别,拿起来包匆匆往机场跑。
车子行驶在路上,柘港的海风依旧不息,风吹起来景夕的头发,她转过头去,看向窗外波光粼寻的海。
谢衡看着她沉默的侧脸,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景夕选的餐厅据谈判地仅有半小时车程,两人到了之後一同乘电梯上楼,镜面反射出来两人的模样,景夕盯着亮起来的十八层,忽然就笑了。
也是在这一刻她忽然想,明明也没多久,怎麽距离当初,就是十年了呢?
谢衡不懂她的情绪,但他却能感受到一阵苍凉,他不明白为什麽会有这样的感受,可再次朝景夕看去的时候,她又变成了那副无欲无求的模样。
电梯上行,谢衡犹豫了一路,最终还是低声道:“Viola……”
景夕笑着看向电梯里的人,没有说话。
十八层的会议室特别严肃,景夕推开休息室门的那一瞬间,苏原几乎是要哭出来。
也没人告诉他谈判是这麽难啊?
对方一像是听不懂人话,二像是一头倔驴,怎麽说都他麽的没有用,死犟,比他妈的那个死鸭子的嘴还硬。
期间数次双方谈的艰难,苏原几度想要离场,都被高远拽了下来。
压抑许久的情绪见着景夕一下子就崩溃了——这他妈一个谈判这麽多人都谈不下来,那整个公司这麽多的单,之前的起步,她自己是怎麽过来的啊?
景夕三言两语就稳住了军心,对方那边似乎也很快准备好,中场休息二十分钟,这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临行前景夕坐在主位上对着他们露出来一个浅淡的笑,无声鼓励。
此时柘港迎来了黄昏,她身後开始飘起来大片的云霞。
苏原忽然想起来巴塞罗那,他悄咪咪的看着景夕,犹疑着问出团建海还算不算数。
景夕弯了弯眼角,点点头,说,当然。
汲渺转过身看她一眼,却没说话,抱着资料率先出门了,其它人鱼贯而出,只留高远。
他似乎有话要说,可景夕在原地许久,也没见他开口。
高远最终还是在座位上理理西装,起身出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住,高远回过头看她,景夕和他对视,在纷纭色彩里微微一笑。
这一瞬间好像很漫长,又很短暂,就像是他们携手走过的这十年一样,不可琢磨,无从测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