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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可一看（第2页）

茶胭看着她，伸出手擡起她的脸，虽然长大了，却还能从她的脸上看出小时候的几分样子。她跌跌撞撞跟了他许久，说世上她只有他了。

请茶村因为茶胭而生，而茶胭却为了三滴泪被困在请茶村。三滴泪是何种模样？请茶村人的喜怒哀乐，生死悲欢，历经百遍却没有茶胭要的。

茶胭已经放弃了，所以算起来，现在他还有的也就真的只剩下小春了。

许久之前，他会托着小春，坐在最高的树枝上，去看月亮。她们走过请茶村的每一寸土地，摸过请茶村的每一棵茶树……

当时日久天长，真就让他以为是一辈子。

人的一辈子何其短暂，何其遥远。茶胭想，等小春死了，他就散灵，学着人的样子走完生死一生。

“只这一次，下不为例。”茶胭把她拉起来，要去为她擦一擦眼泪，但小春已经长大了，他也只是丢了一张帕子。

温慈舟哭得什麽也看不清，也哭得畅快，摸索着还是坐到了茶胭的身边，隔着一线的距离，她突然觉得今日的风雨太大，茶胭过来的时候，有没有被淋湿？

于是，眼泪也不擦了，捏着帕子给茶胭擦脸上的雨水。

雨一刻不停，好似要将热都洗干净。一缸子的水，叮叮咚咚地响，流出了院子。

天地绿蒙蒙，山雾白茫茫，天地间，共着两色。乍一看，好似远处的山顶着天，踩着地，天上的水变作了山上的瀑布。

沈微举着伞，同万聊息走在田埂上，田路窄小，两个人总是东歪西倒。

你拉我一把，我扶你一下。

沈微的平衡感差的要命，几次都要栽倒在稻田里。万聊息笑的受不住，“你御剑怎麽办？”

“我很少御剑的。”沈微贴在她的身边，几次三番的要栽倒，憋闷不住，也笑了。一笑，眉眼间缠绵的绮艳愈发蓬勃，止也止不住的少年气，细细的眉一弯，突然道：“了了，你过来，你拿伞，我背你。”

万聊息只被白鹤仙君背过，偶尔玩闹的时候，和知融互相背。

听到沈微的话，就去勾着他的脖子，接过伞。安安稳稳遮在两人的头上，万聊息欢快道：“走吧！”

沈微也很稳，背着万聊息慢慢在田埂上走，就好像两人青梅竹马。他感到万聊息的脸颊热乎乎地贴在他的脖颈处，身体麻了一半，她的鬓角毛毛的，近的能感受到两人逐渐趋同的呼吸。

“沈微，你有字吗？”万聊息记得从凡间来的人都是有字的。这对于修仙界来说很少见，大家偶尔交谈也会谈到。

“有的。”沈微很羞涩，他的字是母亲取得，自从离开了家乡，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他的字就像是一根纽带，将他不至于彻底忘却前尘，现在却是由万聊息亲自牵起了，扭捏了一下，“灵蕴。灵气的灵，蕴含的蕴。沈灵蕴。”

听着万聊息低声念了几遍，沈微恍然生出了错觉，相逢已久，泪落如珠。

两人走了许久，到亭子里歇脚，万聊息从他背上下来，沈微便觉得冷，突然的，承受不能的冷。万聊息径直坐下，低头一看，旁边居然生了一点小小的黄花来。

是从砖石缝隙生出来的，被雨打得垂下，一枝已经断裂，匍匐在湿漉漉的地上。

万聊息在风雨欲坠中有了点怜惜，捡起来，拿在手里。

沈微甩了甩伞，就开着，放在中间，让雨水从伞面滑落。走过去，看见万聊息正拿着一株小而又小的黄花，“怎麽了？”

万聊息擡起手。她今天穿的是鹅黄的衣裳，鬓边也簪着迎春花，像是个活泼的，烂漫的小鸟。她举着那花，在鬓边比划。

含着笑，“了了欲将此花变作头上的发簪，灵蕴哥哥，不知在你眼中，或可一看？”

细雨本就不该继续下，风也不该继续吹，徒留沈微在满眼的翠绿中，眼睛一刻不移地定在万聊息的鬓边。她远远坐着，静谧地瞧着他笑，“灵蕴哥哥，怎麽不说话？”

沈微心若蜉蝣，只望见一点半星的灿烂，就愿意悄然，不留遗憾的死去。

飘飘欲坠，又心有万重，这人间的一面不经意地掀开，就叫他走不动路。他想，世上怎麽有的万千珍奇妙物，也不足以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