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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用意匀颜色(第2页)

百里融在山涧中仰头望烟,长枪的锋芒陡然转向东南:“随我来!”八百将士如利刃出鞘,沿烟柱指引直插追兵腰肋。此刻岩虎的巴人猎手已占据高处,毒箭如骤雨般倾泻。淳于坚的重甲步兵则如铁砧般从正面碾压。

追兵在毒箭与陌刀的夹击下阵型大乱,溃退时竟自相践踏,尸骸填满山涧溪流。

当最後一缕白烟散尽,岩虎浑身浴血地走向淳于坚,将青铜长斧重重插在他脚前。

他解下腰间兽皮囊,取出只古朴的蛇纹铜樽,以刀划掌,让鲜血滴入酒中:“饮此血酒,愿巴山汉水永不相负!”

半月後,朱砂矿场。豪强依仗山势修筑的坞堡已成焦土,幸存的私兵跪在矿洞口瑟瑟发抖。岩虎抚摸着矿壁上熟悉的图腾刻痕,这个铁塔般的梁子竟泪流满面。

三百年来,这还是巴人第一次触摸到祖先的血脉之地。

战争的残局还未收拢,黎梦还就缓缓踏过断壁残垣。她未着甲胄,只一袭天水碧深衣,却在满地狼藉中显出威仪,岩虎带领族人尽数匍匐于她的脚下。

黎梦还将象征矿场管辖权的青铜钺交给他时,他以额触地,声震山谷:“板楯蛮七部,愿为刺史开山劈石,至死方休!”群山回应着他的誓言,悠长的呼啸声在峡谷间往复激荡。

当夜,七座山寨的火塘同时燃起前所未有的炽焰。

岩虎按黎梦还传授之法,命人在塘中投入硫磺与松脂。赤青双色烟柱扶摇直上,在星河璀璨的夜空中拧成一股,这是巴人献给新盟友的图腾,亦是插向梁州豪强心脏的烽火。

火光映照着岩虎肃穆的脸,他举起黎梦还所赠的精铁,倒映出漫天星辰与更远的征途。

山下平原,更多火柱正逐次亮起,如同大地上生长出的赤红星链,向着梁中,向着更辽阔的九州蜿蜒而去。

赢得巴人归心後,文化统御至关重要,就像是区区一个矿産管辖权,豪强和巴人争斗多年,但在更先进的铁器生産线面前,岩虎再欢欣鼓舞丶充满抱负,也翻不出多大浪花来。

黎梦还不爱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伟业,她更偏好润物无声的教化和兼容。

苜安会蹲在寨口石磨旁,睁着一双小鹿般的眼睛,真挚恳切地几个巴人老妪围坐篝火绩麻,纺锤在苍老的指间簌簌转动。

“阿婆这线匀净,比梁中市集上的强。”苜安夹着蜀地土音的赞叹引得老妪们笑出豁牙。

麻线在火光中跳跃,老妪哼起古调,调子里藏着七部猎场旧地名。

苜安垂眼听着,指尖看似在拈着刚收的苦荞,其实指节在膝上无声轻叩,山南军情司新制的密语,正随这古老歌谣流入米仓道深谷。

雨季的板楯蛮寨子始终浸在霉绿里,当荠宁背着藤匣攀上岩虎家的吊脚楼时,楼里还弥漫着草药的苦味与脓血的腥气。酋长幼子浑身滚烫,腿伤溃烂见骨,巴巫医的骨针在火塘边闪着幽光。

“腐肉当去。”荠宁话音未落,老巫医的骨刀已横在她颈前。

她不避不让,从匣中取出桑皮线与银针,针尖在酒中浸过:“此线缝肉,可任你查验。”又拈起一束干枯青蒿:“煮水擦身,退热祛邪。”

三日後的清晨,男孩腿上的桑皮线如蜈蚣伏在新生皮肉上。

荠宁将捣烂的菖蒲敷在伤口时,老巫医突然递来半片龟甲,甲背刻着扭曲的符号。“这是我寨祖传的瘴疠方。”他嘶声道,枯指划过艾叶图形,喉间发出嗬嗬笑声。

荠宁凝神辨识甲上沟壑,取笔在帛布画出黄连丶雄黄丶艾叶的图样。

当夜,火塘边第一次飘起汉家药香。

寨西溪涧旁,穗心卷着裤腿踩在冷水里。巴人匠人用整根巨木凿成水槽引水,原木随湍流撞击石滩,十成力气耗去七成。“可惜了。”穗心摇头,引来一片疑惑目光。

她抽出炭笔,在溪边卵石滩上勾画:水槽末端加挡板,急流冲板,可擡升重锤。

三日试制,挡板被水流冲得七零八落。老匠人岩鲁捡起碎片蹲到穗心身边,突然用柴刀削出凹形榫卯。再试时,挡板卡入槽壁凹口,激流冲来,重锤轰然砸下,碎石飞溅。

巴人汉子们围着这简陋水锤又跳又吼,岩鲁却盯着穗心改良的藤索吊桥图纸,半晌吐出一句:“汉女,果然有些本事。”

细雨斜织,溪涧两岸的梁人工匠与巴人山民踩着泥泞,共扶起第一架水轮。木轮吱呀转动,清溪载着木屑奔向山外,也冲开了三百年的心防。

她麾下的女娘们,得以在安宁和缓的环境中,继续实践所学,元登这个学生亦是。

黎梦还牵着元登的手上了城楼,脚下嘉陵江如练,新筑的粮仓在月光下连绵如雪山。

“伸手。”她忽然说。元登摊开掌心,忽觉一沉,竟是柄尺长短刃,乌木鞘上刻着水脉。

“此刃名定疆。”她牵着他的手抚过刃脊的云纹,“昔年秦将司马错平巴蜀,佩刀亦是此名。”少年拔刃出鞘,寒光映亮他颊上未愈的伤疤。黎梦还忽以指弹刃,龙吟声穿破夜色。

元登猛地攥紧刀鞘,刻痕硌进掌心,像一粒亟待破土的将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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