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别过来!”
女人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霍知枝停住脚步,心被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有人要跳江!
“我不过去。”
她轻声说,像安抚受惊的鸟儿,手却悄悄放进了口袋,解锁手机。
她不敢把手机拿出来,只凭着印象按下报警电话,拨了出去,听筒紧贴布料。
过了几秒,她听见口袋里传来细微的声响,她知道电话接通了,忙说。
“但是这桥上风大,夜深露重,如果你有什麽烦心事,要不要先和我聊聊?”
路灯照亮了女人红肿的眼角和嘴角的淤青。
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鬓角却已有零星白发。
“你们这些穿名牌大衣的人懂什麽?”
女人冷笑,声音在风里发抖,“你们会为了一块钱丶两块钱发愁吗?!”
“我确实不懂。”
霍知枝慢慢靠近,在距离她两步外停下,视线落在女人肩膀的帆布包上。
包上印着一个粗糙的儿童简笔画。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平稳,“但我知道,如果我现在走开,明天有个孩子就再也等不到妈妈来接了。”
女人的肩膀剧烈颤抖起来。
霍知枝看着女人伤痕累累的脸,听她话中的语气,基本已将她的遭遇猜到了七七八八。
她试探着问,“你老公。。。他欠了多少?”
“八十万…今天是最後期限,他们说再不还钱就卖房子,那是我们唯一的家…”
霍知枝轻轻靠在内侧栏杆上,从这个角度,她能看见女人冻得发紫的脚踝。
八十万。。。
霍知枝讽刺地想,甚至抵不上明烛送她的一只百达翡丽的价格。
他们轻飘飘拿出手的一件礼品,却是压死普通人生计的巨石。
江风更急了,女人的身体在栏杆外危险地摇晃,她能清晰地看到女人眼中那片沉沉的死寂,她也在自己的眼里看见过。
就在十年前,她被明烛伤害的那个晚上。
“你知道那种感受吗,那种。。。再也没有希望的明天。。。”
女人的声音被风吹散,带着彻底的疲惫。
“我知道。”
霍知枝的声音不高,“那种感觉,像是走在一条在永无止境的隧道里,看不到光,也听不见回响。”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漆黑江面上那些破碎的灯影,仿佛在看自己支离破碎的过往。
“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不知道家是什麽味道。後来,像一件商品被摆布,嫁进了所谓的‘豪门’。外人看是飞上枝头,于我,不过是换了个精致些的牢笼。每一天,我都背着巨额的‘债’,不只是钱,更像是一道将我钉在原地的耻辱。”
女人的哭泣声微微停顿,似乎被这番话吸引了注意。
霍知枝的指尖轻轻划过冰凉粗糙的栏杆,不动声色地向她靠近。
“我也曾觉得,这辈子就这样了,偿还丶顺从,直到耗尽最後一丝力气。但是,”
她话锋一转,目光重新聚焦在女人脸上,那双原本盈满泪水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
“我们不是藤蔓,离了依附的墙就活不下去。我们是种子,哪怕被踩进最深的泥里,也能咬着牙,自己挣出一条生路来。”
女人怔怔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