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了许久,也没得到回应。
她箐殊是谁?地府小殿下!她说的话可从来没有“掉在地上”过,更别提被人这般冷落了。
语气不由得重了些:“我在跟你说话呢,有没有礼貌?”
蹲在角落的少年,像是终于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还有空气中的尴尬。他有些呆愣地转过脸,擡头一看——箐殊正站在自己面前,满脸怒意地盯着自己。
他缓缓擡起手指,指向自己,语气平淡得像没有一丝生气:“您……是在和我说话吗?”
箐殊压着怒气点头,却又听那少年道:“我……不是鬼,我是神。”
瞬间,箐殊的怒气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不可置信:“神?神经病?!”
称自己为神的少年看了她两眼,又缓缓将头转了回去,口中小声道:“您也挺没礼貌的。”
这时,蘅芜礼也刚好走来,他忍着笑解释道:“小殿下,这位真的是九重天的神官。”
此时箐殊双臂环胸,看着这满身怨气的神,问出了灵魂提问:“这是天界的哪位神官,天界的压力已经这麽大了吗?还滋生出这样多的怨气。”
一连几问,蘅芜礼站在箐殊身旁,刚想开口,却被抢了先。
“这位乃是南极长生大帝座下六星君之一,司命星君。”
待说完,箐殊瞧着他,虽面上无甚表情,内心却腹诽着:‘又来一装货。’
倒也不怪她这般评价,只因眼前这人实在“招摇”——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白无常队服,可他身上这一件,箐殊怎看怎觉不对。
清风起,吹起逢缘的裙角,薄得透光的裙角随风微微飘动。阳光照射下,箐殊看见他的衣裙上泛着些许彩虹般的光泽。
见箐殊被自己的着装吸引,逢缘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笑。
“在下白无常队长,逢缘。小殿下,今後将由我来护卫您与忘忧农家乐的安危。”逢缘的语气中满是诚恳与尊敬。
可这话落在蘅芜礼耳中,却变了味,此刻他着逢缘的眼神也变得微妙了起来。
箐殊并未将他的话听入耳,反之思绪一直在他的衣衫上。
‘这衣衫好生漂亮。’她这样想,视线便不由向着身旁鬼魂身上瞟,口中随意的应付着:“是吗?那等会就让黑无常队长蘅芜礼,带你熟悉一下自己的工作。”
言罢她的视线便离开了,转而到了司命星君身上。
可论箐殊尝试何种办法帮他驱散怨气,却都未见效果。
让他试着种菜,这人皱着眉丶用尽全力也挑不动一担水;让他只负责播种,即便已经走得极慢,却还能被脚下的石子绊倒。
箐殊见他许久不起,也不顾裙摆沾土,蹲下身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语气带着无奈:“我说,仙君您这麽大的人物,真有这麽虚弱吗?怎麽就想不开,碰瓷我这有机肥大土地?”
没想到司命竟开口了,声音闷闷的:“我只是一届文弱书生,您为何要让我来做这些?”
此刻他的头脸还埋在土里,箐殊眨了眨眼,瞬间炸毛:“不是,你脑子有问题吧?头还埋在地下,说什麽话呢!”
说着,见对方依旧不愿起来,箐殊实在没辙,只好伸手拉着司命的胳膊,将他拽了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司命脸上丶头发上全是土,就连嘴唇上都沾着泥。
随後箐殊捏了个诀,将他收拾干净,便带着他去了下一个地方——农家乐里新开不久的医馆。
要说这农家乐里会有医馆,倒也算是件奇事。毕竟在这里的都是鬼魂,也没有说会像凡人一样,有着小病小灾。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位老者。
老者来这许久,但身上的怨气却久久不散,箐殊问起缘由。老者说自己还有个心愿,想开一家医馆,替人看病。
可箐殊听後,眼角却抽了抽——在她看来,这老者的心愿实在有些“为非作歹”,只因手中表格上写着,老者生前是个摆摊卖假药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鬼,却藏着一颗医师梦。
起初箐殊是不愿给他特别开一间医馆的,但奈何老者给的鬼币实在太多了。
而後箐殊又安慰自己,‘看就看吧,这的鬼都是死透了的,再怎麽看,还能把鬼看出二次死亡不成?’
曾无数个夜晚里,箐殊睁着双眼,疲倦的躺在床上。她总觉得自从开了这忘忧农家乐,入住的鬼魂倒是忘忧了,可她的“忧”却是越来越多。
因此,她时常在办公室里,一边看着手中的钱,一边拈着掉落的头发,琢磨这样到底值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