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亲眼见证了这样的一幕,又听到如此羞辱人的话,即使是像绵羊一般性格软绵绵的她,也不可能没有情绪。
不过,当她看到妈妈那张毫无血色,苍白得好似死人一般的脸时,她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火气,抽出纸巾上前收拾残局,生怕给她们这位濒临崩溃的徐主任再增添任何额外的麻烦与刺激。
她羞红着脸,蹲下身,抓着杨宇那萎缩了的生殖器,用纸巾将上面的液体蘸干,在给杨宇擦完后,赶紧跑到水池旁洗手去了。
杨宇慢条斯理地穿好裤子,脸上再度出现那嬉皮笑脸的犯贱表情,看着妈妈,声音欢快道“谢谢你徐阿姨,你真是太厉害了,一下子就给我治好了。太好了太好了,这样我就不用担心……”“滚!”
他话音未落,就被妈妈凄厉的怒吼声打断。
妈妈一把抓起桌上的笔筒,朝着他恶狠狠砸了过去,脸上的表情凝重得恐怖。
杨宇被她这副近若癫狂,堪称毁灭的模样吓了一跳,也不敢再多作停留,赶紧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诊室。
“永远都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滚!”
妈妈对着消失在门后的杨宇咆哮道,泄出所有的怒意与恨意,像是只有将他千刀万剐,把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才能消除她的愤怒。
诊室里,再次恢复成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了满地的狼藉,和空气中那股无论如何也散不掉的,混杂了各种体液味道,淫乱而又令人作呕的气味。
妈妈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被吸走了灵魂。
夜晚来得很快,如此黑暗,又寂静无声,仿佛能将整个城市,连同其中所有人的罪恶、欲望与伤痛,都一并吞没,让它彻底消逝。
家里,更是死寂得空气都凝固了般。
客厅里没有开灯,黑压压一片,唯有窗外那遥远的灯色,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投射进屋内。
属于城市的冰冷光污染,在宽阔的客厅中照出微弱且暧昧的光晕,勉强将沉默且压抑的家具,给勾勒出轮廓。
妈妈将自己锁在浴室里,坐在凳子上呆。
浴霸那耀眼的强光直直地照着,烤得人身上烫,花洒并没有打开,闷不做声地挂在墙上,但狭小的空间内,水蒸气浓得像化不开的雾,填充了每一丝空隙,又在镜子上凝出一层厚厚的白霜。
她看不到自己的脸,饶是如此,她也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么苍白,有多么狼狈。
她全身赤裸,不过受伤的脚踝还打着石膏。
白皙如雪的肌肤在刺眼强光照射下,素净透亮到让人眩目。
几滴水珠从锁骨上滑下,在她身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即便皮肤看起来已经干净得一尘不染,妈妈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黏着自己的身体。
“哗啦啦。”
浸泡满了热水的毛巾从盆中捞起,蒸腾着袅袅热气,水滴“滴答滴答”下落,宛如断了线的珠帘。
妈妈粗暴地将毛巾按在身上,反复用力来回擦拭,搓洗着被她糟蹋到隐隐红的肌肤。
她的绷带还没拆,不能淋浴,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濯洗自己,可是不管怎么洗,她都觉得洗不干净。
或许,就算她能站在花洒下,用滚烫的热水冲刷肉体,用足以把油脂消灭到皮肤干涩的硫磺皂打遍全身,用粗糙的澡巾搓到身上不剩一点死皮,她也还是觉得洗不干净。
她想洗掉上午那个老流氓留在她鼻尖的,那股衰老而又腐朽的丑恶气味。
她想洗掉杨宇那个小畜生留在她嘴里的,那股龌龊而又荒谬的苦涩味道。
她想洗掉那其实并没有沾在身上的,那些肮脏、黏腻,如同诅咒般纠缠着她的精液。
想洗掉这一段段让她无比屈辱和愤恼,难以自拔的猥劣记忆。
她抓紧毛巾,在自己身上搓着,那如同羊脂玉般细腻动人的皮肤,正变得越来越红。
也不知道洗了多久,她才停下,那空洞的双眼,无所谓地盯着房间内的一个角呆。
没用。
那些都不是停留在皮肤表面的污垢,它们无孔不入,深深渗透进她的血液,她的骨髓,她的灵魂,让她觉得肮脏,让她觉得厌恶。
妈妈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凳子上,后背贴住冰冷的瓷砖墙壁,只是安静地坐着,没有声,也没有哭。
类似的事情,她不是没有遭遇过,但唯有今天,让她觉得,是那么难以接受。
大概是身体受伤,让她的灵魂也变得脆弱,不再像以前那样坚不可摧;大概是明明顶着伤痛上班,却还要经历这样讨厌的事,刺激到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妈妈越想越觉得眼眶酸,鼻尖一颤,差点就要落泪。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被敲响了。
“晓莉?擦完了吗,你现在身体不行,别在浴室待那么久。怎么样了,是不是不太方便,要我帮忙吗?我就说你不方便嘛,偶尔一两天不洗也没事的。”
李凌的声音透过毛玻璃钻了进来。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暖且醇厚,像是冬日午后洒到身上的阳光,像是柔软的羊绒围巾,轻轻地将妈妈包裹住,驱散了她心里的冰冷,与愈强烈的自毁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