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将自己深深埋入被褥,如同鸵鸟将头埋进沙土,试图用强制性的睡眠隔绝所有纷乱的思绪。
然而,潜意识深处的波澜岂是轻易能够压制的?
短暂的、质量堪忧的睡眠后,凌晨五点,她几乎是凭借着一种逃离的本能,再次驱车驶向南郊那片属于她的“溯寒筑”基址。
黎明前的荒山,寒意刺骨,万籁俱寂,唯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清晰可闻。
她在选定的“气眼”处盘膝坐下,冰凉的地面透过衣物传来丝丝寒意。
她强迫自己凝神静气,开始引导周遭的“灵蕴”气息入体。
起初,过程依旧艰难。
经脉仿佛还残留着昨日过度消耗后的酸涩与空虚感,气息的运行滞重缓慢。
但她也清晰地感受到,经过这七天近乎极限的“枯竭—充盈”循环,经脉的韧性确实有了细微的提升,能够容纳和运转的内劲,也比之前浑厚了一丝。
这原本是她为了救治徐天宇而进行的极端锤炼,此刻,却成了她逃避内心纷扰的唯一途径。
她需要这纯粹的、肉体与能量层面的感受,来覆盖那些让她无所适从的情感波动。
然而,心绪不宁,乃是修炼大忌。
甫一闭眼,周正阳昨夜离开前那看似平静、实则暗涌着失望与受伤的深邃眼神,便如同烙印般浮现在她脑海。
紧接着,是徐天宇躺在病床上,苍白而安静的睡颜。
一个是被她亲手推开的、滚烫的现在,
一个是她拼尽一切想要挽回、却不知结局的过去。
两幅画面交织碰撞,带来一阵强烈的心神动荡。
“噗——”
体内原本就运行不畅的内劲瞬间紊乱,气血一阵翻涌,喉头甚至涌上一丝腥甜。
苏寒猛地睁开眼睛,额角渗出冷汗,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不行!不能想!
她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极其危险。
在这种心境下强行修炼,非但无益,反而极易损伤根基。
她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再次闭上眼。
这一次,她不再试图去思考任何具体的人和事,而是运用起在白家村学到的清心法门,努力将脑海中的所有画面、所有声音都一点点驱散、放空。
如同擦拭一面沾染了尘埃的镜子,力求回归最初的澄澈与虚无。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与内劲的修炼不同,这是与自身杂念的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