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邛山是他老师的旧友,又是柳家食肆的熟客,秦容时多给他装了半包花生芝麻的牛乳糖。
“这是今天新出的糖,量不多,还没摆出来卖,先生拿些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郑邛山嘿嘿笑,指着秦容时笑:“成,老夫可不和你客气!等我写了新书,第一个拿给你看!”
这话,秦容时也听他同院长周泊之说过,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只笑着看人走远。
过了晚饭的时辰,店里的客人渐渐少了,戌时中(晚上八点)柳谷雨关了食肆,同秦容时往河沿街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上都没怎麽说话,柳谷雨觉得尴尬,好几次想开口,又怕说着说着说到更尴尬的话题,干脆也闭了嘴。
他是个话多的,这一路可走得他浑身痒痒。
进了果子巷,远远就听到吵闹的声音,听着好像是李有梁和他媳妇孙月芹的声音,之间还时不时传来陈巧云劝架的声音。
“孙月芹!这大晚上,你发什麽疯,我下了学回来好好看个书,你非得闹是吧!”
“看书?!你看的什麽书!你桌屉里藏了什麽画!你画的是谁?!亏你是读书人!你还要不要脸了!我为你生儿育女,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去去去,少说些有的没的!什麽画!什麽人!都是没影儿的事!”
“被我发现,你就又藏起来了!你当我不知道呢!”
……
等柳谷雨和秦容时走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吵得厉害的夫妻二人,左邻右舍还有好些人趴着院门悄悄看热闹。
陈巧云站在中间,似左右为难,一会儿劝劝这个,一会儿又劝劝那个,银子瘪着嘴要哭不哭的,却还紧紧牵着娘亲的手。
“哎呀!吵什麽,吵什麽!都是一家人别吵了,别吵了!”
“月芹啊,你说的这都是什麽啊!我儿子我清楚,他是读过书的,不会做这负心的事情!你肯定是月份大了,越发喜欢乱想!快和娘回家,看你挺着这麽大肚子,娘看了都忧心!”
“还有你!你个混账玩意儿!也不看看你媳妇肚子都多大了!马上就要生了,你让让她怎麽了!你让她说两句,骂两句,又不会少块肉!”
……
孙月芹抹了一把眼泪,她此时也看到柳谷雨了,望着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倒说不上嫉恨,更多的好像是尴尬和难堪。
她像是想起了什麽,牵着银子就要往外走,还说道:“娘,您别说了!我想回娘家住几天,我想我爹娘和大哥丶二哥了。”
陈巧云急得拍大腿:“哎呀!你这孩子,你咋这麽倔呢!你娘家又不在府城,这大晚上,你这时候闹着走,一家子人哪个安心啊!你听话了,别闹了,来银子,来阿奶抱啊!”
银子都快吓哭了,紧紧牵着娘亲的手,见陈巧云把双手伸过去,更吓得哇一声哭出来。
李有梁气坏了,他也看见柳谷雨和秦容时,或许是难为情,或许是觉得被人看了笑话,更是气急败坏。
他气上心头突然推搡了孙月芹一把,还骂道:“你这女人!你简直不讲道理!”
孙月芹的月份已经很大了,被这一推直接撞在墙上,牵着的银子也一屁股墩儿摔了出去。
“娘!”
小女娃撕心裂肺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奔向跌靠在墙角,两只手捧住肚皮的孙月芹。
孙月芹面色痛苦,这才一会儿的功夫,额头就疼出了冷汗,一张脸霎时变成惨白,抱着肚皮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的……肚丶肚子……”
陈巧云吓坏了,尖叫道:
“我的天爷!我的孙儿啊!”
“你这死小子!看你干的好事!有梁!有梁!你跑什麽啊,快把你媳妇抱进去啊!”
“她这是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