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家在五溪县,金丶金水桥市……街市里最火红的孙家羊汤馆子,就丶就是我爹开的……求您,求您找人带句话去,就说丶就说我想回家了。”
崔兰芳本就心软,现在又被孙月芹拉着说了这样的话,更是心疼又着急。
“好闺女,快别说了,留些力气吧!”
“我应承你,婶子应承你就是了!”
……
这时候秦般般也带着方流银过来,方流银面色严肃,是挎着药箱一路跑来的。
一来就看到李有梁在门口来回踱步,嘴里还念念有词,什麽菩萨丶佛祖丶玉皇大帝乱念一通。
他在门前来来回回走,把路都挡住了,秦般般往左他也往左,秦般般往右他也往右,气得秦般般擡头怒瞪他,擡手就猛推了李有梁一把。
“你眼睛被屎糊住了?!帮不上忙,也别添乱啊!”
年纪轻轻的姑娘,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把比她更高更壮的成年汉子推出去好几步,险些趔趄着跌下廊前的台阶。
方流银也冷冷扫了男人一眼,道:“生孩子的是你娘子,不是天上的神佛,你求他们有什麽用?”
说罢,师徒两个也进了屋。
崔兰芳看到秦般般还愣了一下,下意识说道:“方大夫,我家般般还没出嫁呢,这怕是不妥当吧?您要是缺人打下手,我来啊,我这都生过三个了,我比她一个小姑娘懂得些。”
方流银没说话,只看一眼秦般般,似乎是要她自己做主。
秦般般瞪着眼睛,很严肃地说道:“娘,我能行的。”
崔兰芳还想说话,但方流银已经明白秦般般的决心,扭头道:“婶子,您帮我出去看看水烧好了没有。”
崔兰芳欲言又止,最後看了秦般般一眼,见女儿对着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叹了一口气,也算是默许了。
出门端水,外出寻稳婆的陈巧云也回来了,带着稳婆急急匆匆进去。
柳谷雨和秦容时也不知道在屋外待了多久,只看到一盆一盆血水端了出来,屋内时不时传出女人痛苦的声音。
已于漏夜,屋内才终于响起一声婴孩猫儿般孱弱的哭声。
“生了!”
“生了!”
是陈巧云惊喜的声音。
柳谷雨和秦容时也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果然,没一会儿稳婆就出来了。
她开了一条门缝探出脑袋,脸上并不见太多喜色,眉头还紧紧皱着,但还是对着陈巧云丶李有梁庆道:“恭喜恭喜,是一位小千金。”
陈巧云脸上的笑突然僵住了,仿佛一张完美的面具有了裂痕,咔嚓一下就碎开了。
她赶忙跑过去,不可置信地问道:“女孩儿?是个女孩儿?!”
“怎麽可能呢?怎麽可能是个女孩儿?我儿媳妇看过大夫了,都说是男孩儿啊!还开了保男的药,咋可能是女孩儿呢!”
她满脸地难以相信,抓着稳婆焦急问道:“是不是弄错了?这肯定是看错了啊!你再去好好瞧瞧,咋可能是个女孩儿嘛!”
蹲在屋檐下的李有梁已经冷静下来,他一句话也没说,只在得到消息後甩袖出了院子,大人孩子都不看,竟直接就走了。
柳谷雨皱着眉,与秦容时对视一眼,二人都若有所思地想着些什麽。
稳婆接生几十年,看多了这样的场景,她有些厌烦地甩开陈巧云的手,不高兴地说道:“老婆子我还没瞎,是男是女还认得出来!”
话音刚落,屋里又传出般般惊慌失措的声音。
“産妇丶産妇大出血了!”
稳婆一顿,下一刻就一把推开陈巧云,叹着气把门关上,又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