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冰凉的珍珠硌在掌心,激起她心中无尽的寒意与杀机。
被动挨打,从来不是虞妩华的作风。
与其猜测黑暗中潜藏着多少毒蛇,不如亲手将它们的巢穴付之一炬。
翌日清晨,天光未亮,昭阳殿内已是杀气凛然。
“风铃儿。”虞妩华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一道青色身影鬼魅般出现,单膝跪地:“主上。”
“召集青鸾所有在宫中的暗桩,”虞妩华将那块绣着泣血红莲的襟布掷在桌上,“我要你们掘地三尺,找出宫里所有埋藏的‘摄心铃’。”
她缓缓闭上眼。
昨夜那股被强行灌入脑海的信息洪流,此刻在她刻意的引导下,不再是混乱的画面,而是开始变得井然有序。
那些因《安魂曲》而与萧玦产生共鸣的情绪烙印,仿佛变成了一根根光的丝线,在她脑中勾勒出一幅巨大的、覆盖整个皇宫的音波共振图。
她猛然睁眼,取过一张宫廷堪舆图,指尖蘸着冷茶,在上面迅点下三个位置。
“西北角那棵三百年的古槐树下三尺、东六宫废井的石壁夹层里、南熏阁顶楼的主梁卯榫接口处。”她语极快,字字清晰,“这三处,是铃声共振的核心节点。风铃儿,你亲自带人去古槐,子时动手,务必将东西带回来。”
是夜,月黑风高。
风铃儿率领数名精锐密探,如幽灵般潜入西北角的僻静所在。
古槐枝叶蔽天,鬼影幢幢。
密探们动作娴熟,无声无息地掘开树下的泥土。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个沉重的铁盒被挖了出来。
打开铁盒,里面竟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七枚婴儿拳头大小的古铜铃铛。
铃铛表面布满锈绿,但迎着风,依旧不出半点声音,仿佛它们的声响只为特定的频率而生。
风铃儿拿起一枚,现铃铛内部竟都用南诏秘文,刻着一行细小的血色符文:“声引魂归,万念俱净”。
与此同时,另一队人马突袭了哑琴师的居所。
搜查的结果比那七枚铜铃更加骇人。
在他的床榻之下,竟藏着一具由上好桐木制成的小型共鸣箱。
而箱体的底部,连接着一条深埋地下的陶管网络,其最终的走向,竟是直通乾清宫的地基之下!
一切都明白了。
琴音通过这套精密的装置,被无声地导入皇帝寝殿的地底,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如同跗骨之蛆,将梦魇织入帝王的潜意识深处。
然而,审讯开始时,所有人都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那哑琴师无论遭受何种盘问,始终面无表情,双眼空洞得宛如两口枯井。
他不会写字,口中也只会颠来倒去地重复着一句话,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观音说……牺牲最美。”
次日,乾清宫书房。
虞妩华将那七枚铜铃、共鸣箱的图纸以及哑琴师的供词,一一呈于御前。
萧玦一件件看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冰,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没有看那些物证,而是将目光死死锁在虞妩华平静的脸上。
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你是何时现的?”
这个问题,与巫蛊、与阴谋、与前朝后宫的争斗全然无关。
他只问她。
虞妩华垂下蝶翼般的长睫,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从昨夜,你不愿让任何人碰那件被血浸湿的龙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