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竹闻声含笑走近,俯身细细端详镜中那张精心妆点后愈明丽的小脸,
语气温柔又笃定:“我们初初真是好看极了。”
她倒不似严初那般惊喜。
在她心里,小郡主本就天生丽质,如今不过是明珠拂尘,更显光彩罢了。
“初初,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该动身啦。”
“好呀”
果然,人一打扮得漂亮了,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严初“唰”地站起身,脚步轻快地跟在欢竹身后,一路雀跃着朝外走去。
沈大人白日里回来过一趟,只说有事务缠身会晚些赴宴,嘱咐严初不必等他,自行前往便是。
严初正好乐得自在,能与欢竹同乘一辆马车,一路说笑着过去。
马车抵达皇家围场行宫的主宴场地时,
饶是严初自诩见过些世面,也不由地被眼前的景象微微震慑。
只见偌大的场地早已被无数雕琢精美的琉璃宫灯照得亮如白昼,
灯盏如星子般自穹顶、檐角、乃至汉白玉雕栏旁垂落而下,暖黄的光晕流淌在每一张笑意盎然的脸上。
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龙涎香,与各式珍馐美馔的香气交织在一起,无声诉说着皇家的尊贵与奢靡。
金丝楠木打造的长案列次排开,
其上铺设着江南进贡的云锦桌帷,熠熠生辉。案上白玉盘、翡翠盏、犀角杯……
各式器皿琳琅满目,盛放着御厨精心烹制的山珍海味:
玲珑剔透的水晶饺、色泽金黄的烤乳猪、羹汤醇厚的佛跳墙。
还有严初叫不出名字的异域奇珍,皆如艺术品般陈列。
衣着光鲜的宫人们步履轻盈,手捧金壶玉液,穿梭于宾客之间。
动作整齐划一,悄无声息,训练有素。
远处高台上,九龙鎏金宝座巍然置于中央,在灯火下折射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光芒,那是帝后的尊位。
其下略低一阶,便是诸位亲王与得宠宗室的席位,
再往下,才是按照品级依次排列的文武百官及其家眷的坐席。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来自礼乐司的乐师们端坐一隅,奏着祥和喜庆的宫廷雅乐。
偶尔有穿着鲜艳舞衣的舞姬翩然步入场中,随着乐声摇曳生姿,水袖翻飞,如梦似幻。
整个宴会场地人头攒动,珠光宝气,衣香鬓影。
命妇们头上的点翠步摇、官员们腰间的和田玉带,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而奢华的光泽。
谈笑声、祝酒声、丝竹声融成一片,构成了一幅极致繁华、气象万千的皇家夜宴图卷。
起初她还不大明白,为何出席这等宴会非得衣着华贵不可,此刻却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置身于这极尽奢靡的场所,她这一身简单粉裙被衬得活像是误入仙宫的烧火丫头。
不,仔细瞧瞧,怕是连周遭端酒送菜的侍女,穿戴得都比她要精致几分。
严初颇有自知之明地缩在一处不甚起眼的角落,
捧着一盏宫女刚奉上的香茗,目光却像只警惕又好奇的小雀,
悄悄地、细致地打量着眼前这片衣香鬓影、流光溢彩的世界。
她的视线先是掠过那些衣饰华美的贵女们:
她们间簪着的累丝金凤衔珠步摇,
随着轻盈的步伐微微颤动,凤口垂下的珍珠流苏荡出柔和的光晕;
身上织金蹙绣的遍地锦罗裙,
在宫灯照耀下泛着细腻的光泽,行动间如同将漫天星河披在了身上;
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执扇轻语,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腕上的翡翠镯子与镶宝金钏相碰,出细微又悦耳的叮咚声。
接着,她又望向那些气度不凡的勋贵子弟与官员:
他们大多身着绛紫、深蓝等沉稳色调的杭绸直裰或锦袍,
腰束玉带,悬挂着精巧的荷包、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