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已近尾声,因着两位皇子尚未离席,满座宾客仍端坐如仪。
严初摸着溜圆的小肚,满足地轻叹一声——将军府的席面果然名不虚传。
忽然,一阵珠玉相击的清脆声响传来。
只见轩王裴衍幸起身离席,玄色锦袍上的银丝暗纹在烛光下流转如星河。
严初知道时机已至。
轩王殿下!她突然行至大厅中央,对着裴衍幸的方向重重叩。
清亮的声音如碎玉投珠,在觥筹交错间骤然炸开:臣女有事,求殿下主持公道!
刹那间,满座寂然。
主位上,裴衍幸剑眉微蹙,身侧的璟王裴衍年也露出诧异之色。
而席间的沈淮之却好整以暇地端起酒杯——这出戏,终于要开场了。
裴衍幸转身,深邃的凤眸微微眯起:元安郡主?
他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何事需在本王离席时禀报?
严初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卑不亢:事关六日前的山匪绑架案,想必殿下也有耳闻。
裴衍年手中描金折扇地合拢,翡翠扇坠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
这个动作引得在场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谁不知道璟王殿下这个习惯,往往预示着有好戏要看。
安阳侯虽动用权势将此事强压下去,却终究堵不住悠悠众口。
那日严初衣衫破碎、鬓散乱地从山间踉跄而下的模样,早被不少猎户商旅看在眼里。
这些时日以来,坊间关于元安郡主失贞于山匪的流言,就像野火般在茶楼酒肆间蔓延。
此刻满座哗然——
谁也没想到,这位向来骄纵的郡主,竟敢在群臣齐聚的宴席上,亲手撕开这道鲜血淋漓的伤疤。
裴衍幸缓步上前,凝视着严初灼灼的目光,眼底暗流涌动——
这些真相他早已知晓,却不愿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揭伤疤。
事关郡主清誉,他声音低沉,不若择日与本王私议。
严初抬眸,与他制止的目光正面相接,却仍字字铿锵:
六日前,臣女往普德寺祈福途中遇袭,幸得沈大人相救才保全清白
她故意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而今幕后主使已然查明,求殿下还臣女公道!
——
角落里传来扇骨断裂的脆响。严归夷强撑着仪态上前,跪在严初身侧:参见轩王殿下。
转头看向严初时,面上已换上关切之色:姐姐既知真凶,何不请父亲
妹妹何必着急?严初冷笑着打断,从袖中抽出一张泛黄的纸条,这是从匪身上搜得的证物。
她将纸条高举过顶,诸位不妨细看,这可是京城第一才女的亲笔?
好奇的宾客们纷纷凑近,
待看清纸条上务必毁其清白,赏银五千两的字样时,席间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那字迹清丽工整,分明是严归夷最引以为傲的簪花小楷。
裴衍幸接过纸条的瞬间,整个大厅的温度仿佛骤降。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收紧,眸中寒意彻骨:严二小姐,你可认?
严归夷面如金纸,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千算万算,没料到向来蠢钝的嫡姐竟留了这般后手。字迹她声音颤,谁人不能模仿?
严初忽然逼近一步,红唇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那妹妹不妨说说,这满京城能模仿出你这一手簪花小楷的她一字一顿道,都有谁?
一直静观其变的裴衍年忽然轻笑一声。
他手中把玩的翡翠扳指在烛火中泛着幽光,描金折扇地展开,掩住半张俊颜。
本王倒是记得他声音慵懒,却字字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