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之负手疾行在朱红回廊间,秋风卷着枯叶擦过他的衣袍下摆。
他忽然顿住脚步,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多可笑。
竟将感恩错当倾心,把救命之恩误作两情相悦。
是了,不过是感激,他怎会在意那位高高在上的郡主殿下?
本以为想通后能舒心些,可胸口的滞闷却分毫未减。
沈大人!
林欢竹的声音伴着急促的脚步声撞进耳中。
她髻松散,骑装下摆还沾着围猎场的草屑,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郡主怎么样了?她喘着气停在三步外,杏眼里盛满焦急。
那小郡主向来机灵,身手敏捷,围猎场的流箭怎可能伤得了她?
沈淮之不动声色地松开攥得白的指节,执礼道:郡主已无大碍,箭伤已妥善处理。
听到这个回答,林欢竹绷紧的肩膀终于松了松,抬脚就要往严初寝居赶。
走出两步却觉沈淮之仍立在原地,不由顿住脚步,狐疑地侧:沈大人不一起?
林小姐自去便是,下官还有旁事要办。他淡淡道。
林欢竹闻言皱眉,什么事能比严初重要?
一路疾奔穿过回廊,几乎是撞开了严初寝居的雕花木门。
门扇地砸在墙上,惊得屋内两人齐齐一颤。
入眼却是严初窝在锦被里,正捧着甜粥吭哧吭哧吃得两腮鼓鼓的模样。
见那小人儿还能吃得下东西,林欢竹悬了一路的心这才重重落回原处,眼眶一热,竟有些想笑。
林小姐~!严初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哆嗦,待看清来人,顿时笑弯了眉眼。
今日围猎战绩如何?以林小姐的身手,定是满载而归吧?
那雀跃的模样,仿佛她只是不小心蹭破了点皮,而非刚刚经历了一场箭伤。
林欢竹却瞧得分明——小郡主唇色惨白如纸,捧着瓷碗的指尖还在微微颤。
她心头一酸,上前就戳了戳严初的脑门:小没良心的,吓得我魂都要飞了,你倒有闲心惦记这些。
指尖传来的温度比平日热了许多,让她忍不住又轻轻揉了揉方才戳过的地方。
“嘿嘿,我这不是没事嘛~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放心,我命硬着呢。”
严初拉过林欢竹让她坐在床沿,悄咪咪的环顾四周,神秘兮兮道,
“今天我救了沈大人一命,作为补偿,他答应与我和离了。”
言下之意是,你俩可以张罗着谈恋爱了!
难怪,林欢竹了然。
难怪那位大人宁可在外面吹冷风也不肯进屋。
一直憋着千言万语的小望舒,在听到自家郡主讨好似的言语,终于忍不住了,嘟囔着,
“郡主,您真要和沈大人和离么?”
那当然。严初答得干脆利落,舀了一勺甜粥送进嘴里。
可是小望舒绞着衣角,声音越来越小,
您昏迷时,沈大人亲自给您包扎处理伤口,守了整整一天寸步不离,连药都是他亲手喂的
严初的勺子一声掉进碗里,急得直冲小望舒使眼色。
小丫头见状,立刻缩着脖子噤了声,最后干脆把头埋得低低的,假装自己不存在。
啊!小望舒在女主面前这是说什么呢!
他沈淮之不过是报答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