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娘娘话音落下,便有宫人抬上早已备好的莲花状舞毡。
乐师们也调试丝竹,奏起一曲清越婉转的《采莲曲》。
张小姐褪去外罩的纱衣,露出一身水绿色的束腰舞裙,身姿轻盈地跃上舞毡。
随着乐声,她翩然起舞,裙袂翻飞如荷叶田田,纤腰款摆似弱柳扶风。
足尖点地,旋转腾挪间,果然舞技精湛,姿态优美,引得席间诸位夫人频频颔,目露赞赏。
一舞毕,张沐瑶气息微喘,脸颊泛红,再次盈盈下拜。
柔妃笑着抚掌:“好,果真名不虚传。姐姐觉得如何?”
她转头看向淑妃。
淑妃唇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看不出情绪的笑意,微微颔:
“张尚书教女有方。”
语气虽赞,却并无太多热络。
立刻有太监高声赏下了一对玉如意。
张沐瑶谢恩退下,席间气氛也随之活络起来。
有了这个好的开场,其他几位有心展示的贵女也纷纷上前。
或抚琴,或吟诗,或作画,一时间殿内丝竹悦耳,珠玉纷呈,笑语晏晏。
严初看得津津有味。
一边暗自赞叹古代贵女们的素质教育真是到位,一边默默庆幸自己只是个“已婚”的围观群众,不用上去“表演节目”。
正看得入神呢,却冷不防听到主位上传来一个带笑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遍了殿内:
“本宫记得……安阳侯府的元安郡主,今日也来赴这赏花宴了?”
严初心里一咯噔。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总会来的。
明明是这位淑妃娘娘今日特地差人送来的请帖,此时倒像不知道似的。
还是他们皇宫里的人会玩儿。
严初却不敢有丝毫怠慢,慌忙站起身,快步走至殿中央,毕恭毕敬地敛衽施礼:
“臣女安阳侯府严初,参见淑妃娘娘,娘娘千岁。”
她也不知这场合该行多大的礼才算周全,心一横,索性直接跪伏于地。
行此大礼,总该挑不出她的错处了吧?
主位上的淑妃漫不经心地斜睨了一眼台下跪得无比虔诚的严初,并未让她起身。
反而轻笑一声,语气慵懒却带着刺:
“哦?本宫这赏花宴,如今倒是什么样的人……都能来参加了?”
若说方才众人还摸不清淑妃娘娘对这位郡主的态度,那么这句话一出口,其中的轻蔑与不喜便已昭然若揭,殿内气氛瞬间凝滞。
淑妃身旁的领太监周德福立刻机灵地接过话头,躬身请罪:
“娘娘息怒!是奴才核查名单时疏忽大意,办事不力,还请娘娘责罚!”
这一主一仆一唱一和间,已然将严初贬损成了不该出现在这高雅殿堂、上不得台面的人物。
严初伏在地上,简直无语。
干脆利落、明明白白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反正没人看得见。
她想不通,这位淑妃娘娘对她这莫名的敌意究竟从何而起。
眼下却也只能继续乖乖跪着,默默承受着来自上位的羞辱和四周投来的、或同情或看热闹的目光。
“母妃。”
忽地,一道熟悉而清冷的声音,从殿外隔着老远传来,打破了殿内凝滞的气氛。
殿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轩王殿下裴衍幸正大步跨入殿内,衣袂间似乎还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气息。
他面若寒霜,并未在意周遭因他出现而骤然亮起、蠢蠢欲动的诸多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