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禹的手指从砖缝里抽回来,掌心沾着灰。那块松动的砖已被他取下,暗格里藏着一截铁木残片,边缘刻着半个“陆”字。他没多看,直接塞进怀里,转身把小七往上托了托。她还在睡,呼吸贴着他后颈,温温的。
青丝盘在肩上,鳞片下的黑纹没散,可热度降了些。它没再出声,只是尾巴轻轻缠住他手臂,像是在确认他还走不走得动。
破庙外天刚亮,风卷着尘土打转。他沿着废墟往回走,脚步比来时稳了些。后背的伤口结了血痂,走路时还会扯着疼,但不至于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东市开市早。他拐进一条窄巷,避开主道巡守的差役,寻到角落一处塌了半边棚顶的摊位。这儿没人争位置,因为靠近排污沟,气味难闻。可也正因如此,没人会多看一眼。
他把药匣放在石板上,打开盖子。里面是昨夜挑剩下的药材,分装成小包:止血散三文一包,凝络膏五文,加了青木粉的护心丸十文。标签是他用炭条写的,字歪但清楚。
小七被他放在青丝盘成的圈里,蛇身微微拱起,把她围在中间。腾蛇体温比常人高些,能护着她不着凉。青丝眼瞳半闭,可耳朵竖着,稍有动静就会睁眼。
青禹坐下,低头整理药包。袖口磨得白,露出手腕上一道旧疤。他没吆喝,只把一块木牌立在匣前:“药童义卖,救急不救穷。”
头一炷香时间,没人来。
有个卖烧饼的老头瞥了他两眼,摇摇头走了。几个挑担的脚夫路过,嘀咕:“这么小的孩子摆摊,谁信他的药?”
青禹没抬头,手指继续理着药包。他知道没人会信,一开始都不会。
直到一个妇人抱着孩子过来。那孩子脸上有烫伤,皮肉翻着,妇人急得声音抖:“有没有治烧伤的?”
青禹看了眼,起身从匣底取出一盒凝络膏:“这个能止痛生肌,先涂三天,别沾水。”
妇人犹豫:“多少钱?”
“五文。”
“这么便宜?”
“伤在脸上,耽误不得。”他把药递过去,“回家用温水化开,薄薄涂一层。”
妇人掏钱时手都在抖。她走后没多久,又有个人来买止血散,说是砍柴伤了手。青禹给他包扎了一下,顺手塞了包备用的药粉。
渐渐地,摊前站了三四个人。
有人问:“你这药真管用?”
“用过的人会再来。”他低头收拾铜板,“没用的,我也不收钱。”
话不多,可做事实在。围观的人开始小声议论:“这孩子不像骗子。”“你看他给那烧伤的娃娃用药,手法熟得很。”
就在这时,旁边摊位挪过来一个中年汉子,穿着粗麻药商服,腰间挂着一串铜铃。他扫了眼青禹的药匣,冷笑:“小子,你这‘九转回春散’少了一味主药,配出来就是毒。”
青禹抬眼:“哪一味?”
“赤鳞草。”那人袖子一抖,“没有这味,你这散子遇风就化,吸进肺里能要命。”
青禹没动:“那你手里这包,是赤鳞草?”
汉子一愣。
青禹伸手:“拿来。”
那人迟疑一下,还是递了过来。
青禹接过,捏起一点粉末闻了闻,又用指甲碾了碾,突然抬手一扬。灰白的粉在空中散开,飘向自己面门。
旁边人惊叫:“他疯了!”
可那粉刚碰到他脸前三寸,就被一层淡绿雾气挡住。雾气扩散,带着草木清气,与灰粉相撞,出“嗤嗤”轻响,像是水滴落进热锅。
青禹低头,摊开手掌。灰粉落在掌心,迅变黑,结成渣。
“这不是赤鳞草。”他声音不大,却清楚,“是蚀骨粉,黑岩城特制,沾肤即腐,三个时辰内烂到骨头。”
人群静了一瞬。
那汉子脸色变了:“你胡说!”
青禹把掌心黑渣展示给周围人看:“你们谁家有狗?倒点水化开,喂一口试试。半个时辰后,它牙龈会黑,舌头溃烂。”
没人动,可眼神都变了。
汉子突然抬手,袖中又洒出一把灰粉,直扑青禹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