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把车帘吹开一道缝,青禹没睡。他盯着袖口那块碎玉的边角,天光一照,青芒就闪一下。小七靠在他胳膊上,呼吸匀了,可手指还勾着他的衣袖,像怕走散。
车轮碾过石子,颠了一下,她醒了。
“到哪了?”她小声问。
“快出谷了。”他说。
她没再说话,只把头往他这边偏了偏。青丝盘在两人中间,鳞片贴着皮肤,凉得像块石头。
车队行到正午停下歇脚。青禹趁人不备,拉着小七钻进林子。掌事在远处点货,没往这边看。他们绕了半圈,又折回荒村方向。
太阳落山前,他们摸到了村口。
破庙还在,墙塌得更厉害了些。风从窟窿里钻,吹得炉口灰扑扑地扬。青禹蹲在炉前,把碎玉按进炉底缝隙。小七蹲在他旁边,手撑着地,掌心胎记又开始红。
“还烫吗?”他问。
她摇头:“不烫了,但……有点跳。”
青丝从他肩头滑下,绕到炉前,鼻子凑近炉脚。它耳朵动了动,尾巴突然绷直。
青禹伸手摸它后颈:“有动静?”
它没回头,张嘴吐出一缕青焰。火苗落地,顺着炉缝渗进去,像水渗进干土。炉身轻轻震了一下,灰烟升起,比上次浓,带着药香。
“能养住。”他松了口气,“咱们守一晚。”
小七从竹篓里翻出干粮,掰了一半递给他。他接过,没吃,先塞了块灵炭进炉口。火苗刚起,就被青丝的焰压住,稳稳烧着。炉温慢慢升,地底传来轻微嗡鸣,像是沉睡的脉搏被唤醒。
夜深了。
小七靠在墙边打盹,头一点一点。青禹坐在炉旁,手里捏着一张木灵符,眼睛盯着炉火。青丝趴在他脚边,尾巴卷着炉脚,像在护根。
突然,脚底一颤。
不是震动,是抓挠。指甲刮石头的声音,从地底传来。
他抬手拍醒小七:“别出声。”
她睁眼,他竖起一根手指抵唇。两人静下来,听。
抓挠声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冒出来,像是地底有东西在挖洞。炉火晃了晃,青丝耳朵一抖,猛地抬头。
“轰”一声,庙角地面炸开。
一只老鼠窜出,磨盘大小,黑毛油亮,獠牙外翻,眼珠泛绿。它落地没停,直扑炉子。青禹甩手打出木灵符,符纸在空中化藤,缠住鼠腿,把它甩到墙上。它撞得头破血流,还没死,翻身又要扑。
第二只、第三只从地底钻出,接着是第四、第五……转眼十几只围了半圈,全都盯着炉火,嘴里滴着黑涎。
“守炉。”青禹低喝,又甩出两张符。
藤蔓在地面疯长,织成一道矮墙,把炉子围在中间。老鼠撞上去,被抽得翻滚。可它们不怕痛,前赴后继地扑,藤条被打断一根,又有一只冲进来。
小七抄起药杵,照着最近那只砸下去,杵子陷进脑壳。黑血喷出来,腥臭扑鼻。她退后一步,脚后跟碰到了炉身。
一只鼠从侧面扑来,她躲不及,被撞倒在地。獠牙离脸只剩一寸,青禹飞扑过来,用短木剑格开。剑柄藤蔓缠着鼠颈,他用力一绞,骨头“咔”地断了。
可更多的鼠涌上来。
青丝一直没动,直到小七被扑倒。它突然昂头,张嘴。
一道青焰喷出。
不是细流,是火线,像刀一样扫过地面。三只老鼠当场焦黑,倒地不动。其余的吱叫着后退,爪子在土里刨出深沟。
青焰熄了。
青丝晃了晃,趴下不动,呼吸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