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的脚步和急切的喘息,被呼啸而过的风雪瞬间湮没。
一路狂奔至崖边,却未见某个身影。仲亦白僵立在原地,只剩胸口剧烈起伏。
过了片刻,他脚步踟躇地朝前挪动。
结果刚迈两步,一阵轻快的笑声自身後传来:“仲店长,不至于的。你今天就算当真不出现,我也不会跳下去。”
淡岭拎着风灯缓缓靠近,微晃的昏黄光线照亮他面上的笑容,一如仲亦白初见满空极光时那般夺目耀眼。
“仲亦白,那杯酒你喝了吗?”
仲亦白仍旧不语,只摇了摇头。
“哦,那换个生日礼物怎麽样?”
淡岭走到仲亦白跟前站定,“换成男朋友。”
“淡岭,你的心动可能只是吊桥效应,很快就会过去的。”
“是吗?站在这里的你,会不会也一样?”
“嗯。”
“那很公平啊!”
淡岭又凑近些,闪着光的眸子极具迷惑性,“仲亦白,吊桥效应会过去,一如极夜也有期限。而我不想要太阳,月色最难得。”
说完,他拉开冲锋衣外套,变魔术似地从怀中掏出一支红色玫瑰:“你要吗?一个到期可能会自动消失的男朋友。”
仲亦白呆立原地,落在身侧的指节蜷了蜷。
半晌过後,眼见疾风快要吹折那纤细花枝,他才忙不叠擡臂去接。
淡岭却扬手躲开:“说话啊,该不会在一起了也想对我冷暴力吧?”
“要,男朋友。”
这一场以分手为前提的限时恋爱,两个人谈得很是争分夺秒。具体表现为确认关系的当晚,他们便在床上坐实了彼此的身份。
褪尽衣衫的仲亦白,仿佛摘去了谦谦君子的外壳。他单手使力扼住掌中窄腰,咬牙绷紧的下颌线格外性感。
淡岭枕臂仰躺着,修长指节刮过仲亦白的喉结,语气揶揄:“哥,藏得挺深呐!”
仲亦白发扬一贯的少说多做风格,口才比不过淡岭,便只好分外卖力。直至对方也被撞得言语破碎,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结束後,淡岭仰靠在仲亦白胸膛上平复呼吸,同时毫无羞怯地开口感慨:“活人的确不一样,再仿真的玩具也逊色万分。”
仲亦白无奈蹙眉,伸手捏住淡岭两侧颊肉,制止某用户的测评报告。
一晌贪欢,数月相伴,算不清有多少场浑然不分昼夜的酣畅淋漓。
直至极夜将尽,昼日初生之时,一切如预言般戛然而止。
*
床榻上的淡岭,猛地翻了个身,梦中场景随之瞬时切换。
仲亦白背对着他,一步步朝悬崖边走去,任凭如何呼喊都无动于衷。
淡岭赶忙冲上前,试图将人拉住,却已然来不及。
最终只好陪着仲亦白一起,并肩坠入绮丽峡湾。
画面定格,淡岭再次于失重感中倏地惊醒。
他瞪着天花板,愣愣地想:这故地重睡的威力果然非同凡响,无限循环返场的梦境居然破天荒地有了配音。
不过,跳崖的是他和仲亦白,为什麽尖叫的却好像是女声……
正疑惑之际,掺杂着几分恐惧的尖叫声就又响了起来。
敢情不是梦,是现实?
淡岭起身下床,朝屋外走去。
原本,他也准备打个岔再睡。毕竟一晚上跳一次崖就够够的了,实在不想反复重温旧梦。
刚出门口,淡岭就瞧见了虽是他室友却没怎麽回过房间的那位跟拍摄像。对方瞥了他一眼,然後继续跟旁边的人说着什麽。
淡岭在这个节目组里算是特别的存在,既非明星嘉宾,也不属于吴链的综艺团队。他自己没有强行融入的意愿,其馀人便也都默认他是独立存在的个体。
淡岭确实无甚所谓,从小他就是那种在街上遇见人群聚集都不会産生好奇的孩子,只会不断加快路过的脚步。
长大後的此刻亦然,他目不斜视地兀自下楼。
然而当今夜过去,惯常独来独往的淡姓摄影师或许能吃一堑长一智,从此学会适度关心周遭人类。
*
下楼後,淡岭瞧见前厅休息区只亮着盏幽暗壁灯,几位嘉宾围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