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血
那人正是父亲手中的逃犯。
也不知他是怎麽找到这里来的,举着匕首就想谋杀,却不想被我破坏了计划,刀子入了左肩膀,刺痛难忍。
一时间,墓园里只有漫天风雪声,静得骇人。
父亲几乎不敢相信,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站不稳,跌倒在雪地里,温热的血穿透薄衫滴落在雪上,很快融成了一小滩血水。
红的夺目。
我对周辄止的感情我很清楚,旭日昭昭,明明白白。现在只需得到他对我的感情,他必须得喜欢上我,否则我所做的一切都付诸东流。
我抓紧衣服,捂住伤口,低声道:“爸,你当心。”
犯人愣了几秒钟,很快回过神来,他应该只带了一把武器,而那匕首正戳在我肩膀上,一时拿不回来。
他只有徒手搏击。大喝一声:“周辄止,你冤枉我!我根本就没犯罪!”
父亲声音骤然变冷,将视线从我身上挪开,盯着那犯人道:“你杀妻弑母,袭警拒捕,罪证凿凿。哪里冤枉了你?”
“我是被陷害的!你这贪官!”犯人大吼,脸色铁青,眼神癫狂。
“这些你留着给警察说吧。”父亲瞥我一眼,道,“你躲远点。”说完朝那犯人扑了过去。
二人在雪地里扑打成一团。
你一拳,我一拳,拳拳见血。
仿佛都攒足了怒火,犯人怨恨父亲拘捕他,父亲憎恨犯人刺伤了他的儿子。
二者都有十分理由,使出了全身气力,朝对方搏击。
父亲宝刀未老,很快就将犯人制服,一手刀劈下去,犯人顿时昏迷过去。
一番拼命,稍一松懈,他很快就累到在地上。
躺在雪地里大口大口的呼气,红绸伞被风刮到一边,绸子面上落满了薄雪。
父亲稍稍缓气,然後迅速来到我身边,将我抱在怀里。
滚烫的呼吸吹在我的面颊,他紧紧抓住我的手,攥得那麽紧,有点痛。
过一会,他极慢极慢地轻轻吐出气,在我耳边说:“周瞳,谁要你自作主张的!”
他叫我的名字,而不是昵称。
我打了个冷战,只觉得身上血液迅速流失,衣服上染血部位早已结成冰凌。
父亲低了头,我们仔细端详彼此的脸孔。
有句俗语:子随母,女随父。
我却很像父亲,甚过明玉。
一样的眉眼,尤其是笑起来时,眉梢会微微挑起来。一样的薄唇,凉薄本性。发色漆黑,发际线平整。凤眼,眼角上挑。
有时候看起来,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我没言声,清清楚楚看见他的脸色已经不对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额角有一条青筋在隐隐跳动,这分明是生气的征兆。
他居然还在生气。
我垂下头,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擡头。”父亲的声音跟这冰雪天气一样干冷。
也是在这一秒,他刚抽过我耳光的手又招呼上来,却是捧起了我的脸。
他在我眼前迅速放大,清朗的眉目,晶莹肌肤,在极近处停下。
他开口了,开合的唇不停的碰到我的嘴,碰一下,我就不自觉地战栗一下。
“周瞳,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
“你这混账东西……谁允许的!”
“你要是死了,连一根骨头是我的。骨灰也是我……”
“你休想!你这混账东西!”
我苦笑,回不出一句话来。
他的唇越来越近,言语越来越模糊,我逐渐听不清楚他在说什麽,唇上传来的酥麻感丶以及肩上的伤痛,让我暂时陷入了幻觉。
忽然,一滴滚烫的泪滴落在我脸上。
我愣了一秒。
紧接着,他擡高我的头,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我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