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太过清秀,甚至带着几分呆板,笔挺的西装裹着适中身材,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袖口沾着不知哪里蹭来的酱汁,整个人浸在居酒屋的昏黄里,像极了街边随处可见的颓败社畜。
跟那晚在古贺家见到的黑衣人给人感觉完全不同。
“还没正式自我介绍……”男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我叫田岛拓也。”
田岛拓也。
夏油杰觉得耳熟,觉得应该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田岛拓也絮絮叨叨说着,根本不在意夏油杰是否认真听他倾诉,他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我是从小县城考出来的东京大学高材生。您这种地位的人肯定觉得这并没什麽,现在大学生这麽多……可我是当年考生中的第一名,入学後表现优异,校招又进了古贺家的公司,前景一片大好。同学们都羡慕我,说我修了八辈子福气才能进古贺家……哈哈哈……他们竟然羡慕我能进古贺集团……”
“那是我噩梦的开始。古贺优介,他毁了我一生,我以为他喜欢我……我以为……”
夏油杰眉峰蹙起,忽然想起电视台曾经报道过东京大学优秀毕业生的采访,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
那时镜头里的青年朝气蓬勃,笑起来时眼底像盛着阳光,跟眼前这个眼神浑浊丶浑身散发着颓败气息的社畜,简直像两个世界的人。
田岛拓也彻底醉了,脸颊酡红,指尖勾着空酒杯晃来晃去,嘴里骂骂咧咧:“古贺优介就是个混蛋丶畜生!全都是他的错,全都是……”
夏油杰对这些抱怨毫无兴趣,径自咬了口鸡皮,油脂在齿间爆开,他许久没在外面和「猴子」共处一间吃饭了,本以为会觉得恶心,现在他只是发自内心地忽略掉了那些人。
他的世界本就应该空无一物。
他忽然在心底冷笑,果然是最近被那些不知真假的影像影响到了,才会冒出「猴子」或许可以帮助他的蠢念头。
田岛拓也醉意上头,低声轻喃:“夏油大人……您知道吗?是那位大人……他教我的这个方法,还说只要找到您……只要找到您,事成之後会让我们在一起……”
男人的话音突然断在喉间。
夏油杰擡眼,只见田岛拓也脑袋“咚”地砸在吧台上,鼾声渐起。
酒杯从指间滑落,在木质地板上滚出细碎的脆响。
那只「鬼婴」竟然是被设计好的?
夏油杰盯着男人後颈露出的半截皮肤,思考这个人骗他的可能性。
还有最近开始出现在他脑海的古怪记忆……
看来,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喂,起来!”
夏油杰捏住男人後颈晃了晃,对方却像摊烂泥般瘫在桌上,嘴角还淌着口水。
居酒屋老板投来警惕的目光,他只得用最後的丁点儿耐心从田岛拓也外套里掏出钱包,把两人的餐费压在餐盘下,随後将醉鬼扛上肩。
拉鲁丶菜菜子和美美子在巷口等得焦躁,忽见自家教祖大人黑着脸从居酒屋出来,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人。
还是个男人。
男人的西装皱巴巴裹在身上,领带也乱糟糟的,一看就是被人粗暴对待过。
配上夏油杰阴沉的面孔,不禁引人遐想。
菜菜子:“……”
美美子:“……”
拉鲁:“……”
难道夏油大人清心寡欲了这麽些年,现在终于遇到自己的心仪对象了?
虽说是个男人,但是咒术师思想开放,男人什麽的也不是不行。
谢天谢地,他们还以为夏油大人以後会跟自己的咒灵过一辈子呢。
西装男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骨干人员臆想成了未来盘星教的“教主夫人”,倒垂的头颅随着夏油杰的步伐一晃一晃,脑袋里晕的很,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古贺优介……去死”。
拉鲁大着胆子上前:“小杰,这是……?”
“问得好,这家夥就交给你了,拉鲁。”夏油杰把肩上的男人扔沙包一样丢给傻眼的拉鲁。
“又来了。”菜菜子和美美子同步翻了个白眼。
夏油大人带了个身份不明的无咒力男人回了盘星教,破天荒地没有称呼男人为「猴子」;简直震惊了教内上上下下。
就连有八面玲珑心的真奈美秘书都猜不透夏油杰心里到底想做什麽。大家更不知道了,气氛调节员拉鲁也缄默不言。
“不管怎麽样,我都相信夏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