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祉却像没听进他的话,重复道:“我信这个。”
“你宁愿抱着我不爱你的念头,先折腾你自己,不对,还拉上我一起遭罪,也不肯哪怕动一下你那高贵的念头,承认我爱你?”艾玙声调拔高了些,“我什麽时候亲口说过不爱你?就这麽平白给我扣帽子,邬祉,你真是又蠢又死心眼。”
邬祉挤出个含糊的“我……”。
“别我了,你闭嘴吧。”艾玙没等他说完,直接打断,语气里的火气散了,“我饿了。”
邬祉在床边站了会儿,目光落在艾玙露在外面的手腕上,弯腰把薄毯轻轻盖在他身上,掖好边角,才转身往厨房去。
淘米丶择菜时,邬祉脑子里的念头渐渐清晰。
艾玙本就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常人,感情感知有缺陷也正常,何况当初喻执只说那灯能测情意,但没说评判标准,这结论本就不准。
喻执怎麽会不知道?就算说他还有点良心,可这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不对劲……邬祉越想越气,手里的白菜“啪”地一声被扔进洗菜盆,水花溅了一地。
刚走进厨房的艾玙正好撞见这幕,只看见邬祉脸色阴沉得吓人,正把白菜狠狠丢进水里。
这是连饭都不愿意做了?打算饿死他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艾玙随手从菜篮里拿起个西红柿扔过去,邬祉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不愿意做就别做,没人逼你。”艾玙挑眉。
邬祉猛地摇头,指尖捏着那只西红柿,急道:“没有,我不是不想做。我是……我是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艾玙扯了扯嘴角,轻嗤一声:“呵。”
信了你的鬼话。
饭後,艾玙坐在院中的秋千上,脚一撑就晃开了弧度,还特意擡眼瞥了眼邬祉:“这秋千我一个人坐。”
邬祉没反驳,就静静站在他面前,身影落进秋千晃动的阴影里。
艾玙越晃越觉得他碍眼,脚尖时不时往前踢一下邬祉的衣角:“你要是闲得慌,就去扫地。”
“早上已经扫过了,院子和屋里都收拾好了。”
艾玙今早起得不算晚,倒没注意邬祉竟把活都干完了,心里莫名掠过一句还挺能干。
艾玙晃着秋千换了个话题:“那为什麽衣柜里全是我的衣服?你的呢?”
柜子里的衣服都是他的尺码,叠得方方正正,连褶皱都没有,但连一件邬祉的衣物都没见着。
还有摆在一旁的孔明锁,有些边角都磨旧了,可被擦得干干净净,他今早等饭时翻出来玩了好一会儿,邬祉当时就站在门口看着,也没拦着。
书案上摊着的旧札记,纸页都泛了黄,就连这秋千绳上,都还绑着两枚磨得发亮的铜币。
这些细碎的物件,带着时光的痕迹,都被好好存着。
邬祉看着他,声音里掺了点不易发现的落寞:“艾玙,我一个人时,没什麽事可做。”
艾玙晃秋千的动作慢了下来,沉默几秒,才垂着眼开口:“邬祉,我想听听……我们的过去。”
邬祉:“很长,我可以坐下说吗?”
艾玙刚冒出来的那点愧疚瞬间散得没影,冷着脸驳回:“不行。”
邬祉也没再争取,真就站在秋千旁,明明院角就放着木椅,他却半个念头都没动,就那样笔直地站着,慢慢开口讲。
故事说得很慢,也很长,没有急着往前赶,只像流水似的娓娓道来。
艾玙坐在秋千上,没再晃,安安静静地听着,直到听到自己当年化作锁,生生锁住鬼门那一段,後面的话他忽然有些不敢听。
後来的十多年里,邬祉是一个人守着艾玙,守着空寂的院子过的。
具体是十四年还是十五年,亦或是十六年,邬祉记不清了,他只反复说着很久很久,久到连四季更叠都变得模糊,久到只剩下等他回来这一个念头。
听着听着,艾玙脑子里忽然有什麽在翻涌,零碎的记忆如冒泡泡似的汩汩冒出,他恍惚看见些模糊场景。
邬祉伸着手,急切地想拉住他,指尖却一次次落空,怎麽都碰不到。
邬祉没察觉到艾玙的异样,後面的事大多几句话带过,直到话头顿住,可眼睛亮了,他要的从不是什麽魂魄,眼前这个人就是艾玙啊!只要帮他找回记忆,一切不就清楚了?
邬祉往前凑了半步,试探地期待道:“我可能说得太乱,但我有办法帮你找回记忆,要不要试试?”他太想要一个答案了,一个能证明艾玙真真切切爱过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