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带点见面礼的,沈烬不让,以至于,他现在两手空空。
有点尴尬。
佣人端上茶水和点心。
沈母亲手接过一杯,姿态优雅地递给夏林。
“尝尝今年的明前龙井。”
夏林双手接过价值不菲的白瓷杯,杯壁温热。
他小心翼翼地低头啜饮了一口,茶香清冽,入口微涩回甘。
沈母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停留在他身上。
他手中的茶杯沉重无比,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可能出错。
“小夏家里是做什麽的?”
沈父放下报纸,端起自己的茶杯,状似随意地问道。
空气凝滞了一瞬。
夏林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起青白。
他垂下眼睫,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难堪,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
“我爸妈……都不在了。”
他省略了那些拮据挣扎的灰暗岁月。
“哦。”
沈父拉长了调子,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眼神里的了然,像针一样刺进夏林心里。
沈母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
拿起一块小巧的点心放入口中,姿态优雅地咀嚼着。
仿佛没听见刚才的对话,只是闲聊般提起。
“张家的女儿刚从维也纳留学回来,钢琴弹得极好。”
“听说还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入围选手呢,真是才貌双全。”
话题转得突兀又自然,仿佛夏林这个在场的人并不存在。
沈烬立刻皱起眉头,语气带着明显不满。
“妈,你说这些干嘛?”
他握住了夏林微微颤抖的手,安抚性地捏了捏。
夏林身体一僵。
沈烬的触碰带着温度,无法阻止心底蔓延开来的冰冷。
两道目光落在沈烬握着他的手上。
沈父明显不赞同,沈母则是蹙眉。
他能想象到这两位长辈内心的想法。
一个父母双亡,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穷学生。
凭什麽沾染他们精心培养的儿子?
沈烬应该配的,是张家的女儿那样才华横溢,家世相当的千金。
他和程燃没什麽区别。
一种深沉的屈辱和冰冷的讽刺感攫住了夏林。
他答应沈烬,本就是为了气程燃,为了证明自己还有别的选择。
可眼前这一幕,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醒了他。
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眼里,他只是个可以随意被审视评判的附属品。
无论他身边站着的是程燃,还是沈烬。
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餐桌铺着浆洗得笔挺的雪白桌布,摆放着锃亮的银质餐具。
每一道菜都精致得像艺术品,但夏林只觉得胃里沉甸甸的。
沈母偶尔会问夏林一些关于学业的问题,语气温和。
但每个问题都带着无形的标尺,丈量着他的言谈举止是否得体。
沈父话不多,偶尔附和妻子两句,目光时常停留在夏林身上。
沈烬努力活跃气氛,不停地给夏林夹菜。
用他的热情化解着无形的尴尬和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