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下课的铃声,起初只是一个孩子撒欢的声音,很快是两个丶三个……越来越多,最後汇聚成一股又一股澎湃的潮水,涌了过来。
肖萌突然说了一句:“放心吧,孩子肯定能找到。”
封竞在广播的乐声中朝他看来,肖萌大声说:“以前信息采集不全,也不是全都联网,现在慢慢地都在改进了,而且也逐渐都联网了,我们最近也在做排查,你这次最新的检测结果也会上传到库里,以後有了孩子的信息,就能做更精确的比对了。”
最後,肖萌再次用力拍拍他的肩,说:“你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离开前,封竞提出如果那个孩子真的要被送去福利院,他想负责孩子直到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肖萌说行,又问他什麽时候走。
封竞想了想:“过两天吧。”
他想去看看妹妹。
肖萌让他临走前一定要说一声,封竞说好。
*
夏星燃有些郁闷。
说好了一起吃饭,封竞突然爽约,连个理由都没有,夏星燃在电话里听他像有急事,本来想问,左思右想按捺住了心思。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只是觉得心里不大痛快。
回家後他闷头睡了一觉,醒来对着天花板,突然有些较劲地想,其实他不用非得跟封竞商量,找蔡宏也可以。
蔡宏的那部古装剧已经拍完了,夏星燃打电话给他的时候正盯着剪片子,闻言立刻答应,跟夏星燃约了隔天晚上。
第二天临近傍晚,夏星燃先去接铛铛,跟江韵桓说过後就又开车出门,他刚走没多久,陈守文骑着自行车来了,到了门口按两下车铃,很快,铛铛就从门里探出小脑袋,身後跟着江韵桓。
陈守文每次来总得带点什麽,有时是应季的蔬菜水果,有时是给铛铛的小玩意,这回车篓里放着一兜刚下来的鲜荔枝。
铛铛想吃,江韵桓给他剥了一个,看到车把手上还挂着一捆用黑色塑料袋包着的什麽,擡起头看了陈守文一眼。
陈守文笑着说:“我来把地种上。”
陈守文说得含糊,江韵桓也没有多问,只点点头。
铛铛把荔枝吃完,满嘴都是甜味,吐出椭圆形的核放在手心里,问陈守文:“这个能种吗?”
陈守文又笑着摸摸他的头:“当然能啊,你待会儿试试。”
自行车是那种老式带前杠的,好些地方已经脱漆生锈了,陈守文也不锁,直接靠在墙上,拎着塑料袋踏进了院子里。江韵桓从里面关上门,对他说:“晚上一起吃饭吧。”
江韵桓表情平淡,声音也平淡,陈守文看他一会儿,说:“好。”
又往上卷袖子:“我来做吧。”
江韵桓说:“不用,你带兜兜一起去把东西种上吧。”
“那行,你们吃什麽我吃什麽,别做其他的了。”
江韵桓没说话,转身进去厨房,拿下挂在墙上的围裙从头上套了进去,伸手到後面系上带子。陈守文看着他穿好,这才带铛铛去菜地。两人蹲在菜地旁边,陈守文先教铛铛拿小铲子把边角一小块地方的杂草铲掉,再把土挖出来。
铛铛把着铲子挖得认真,陈守文见深度差不多了,跟他说可以把核放进去了,铛铛捧着核,小心翼翼地伸过去,手往两边慢慢分开,那枣红色的荔枝核就从中间缝隙掉下去落进了土里。
陈守文又叫他把土填上,拿水壶在上面浇一圈水,铛铛做完之後,依旧蹲在旁边,一眨不眨盯着被水湮湿的土面,问陈守文:“会长出大树吗?”
“可能吧,”陈守文说,“种子发芽是需要条件的。”
铛铛又问:“什麽是条件?”
陈守文耐心回答他:“天时地利,就是说天气要好,土壤要适合。光这样还不行,还要人和,也就是说要用心去养育。”
铛铛似懂非懂,只觉得陈守文知道得真多。陈守文解开了那黑塑料袋,小心地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铛铛不知道是什麽,觉得好像是个小小的树桩。粗短的茎,底下分出好多细长的根须,还带着泥,铛铛比了一下,那茎比他的手腕还要粗。
往上也分出许多绿色的杈来,不长,大拇指粗细,绿色的叶子遮住了上面覆着的尖刺。
陈守文动作小心,生怕碰掉一片叶子,他把空出来的那块地先松松土,然後才栽进去,填土,压平。
铛铛问是什麽,陈守文拍拍手上的土,回头看了一眼在厨房里忙着的人,说:“秘密。”
铛铛心里痒痒的,对陈守文的秘密好奇极了,但夏星燃跟他说过秘密就是一个人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所以不要去问,就好像黄豆吃完黄豆放屁很臭,被人知道了会害羞的。
铛铛想,秘密,他也有秘密,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夏星燃捡回来的,这就是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