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禹的脚踩在湿砖上,每走一步,右腿外侧就像有根锈铁条在皮下抽动。他没停,左手托着青丝,右手扶着小七肩膀,残剑斜背在身后,藤蔓缠得更紧了,像是怕它再突然震出来。
小七走得慢,脚底打滑了两次,都被他拽住。她没喊疼,只是咬着下唇,手指抠进他袖口布料里。
巷口站着个穿灰袍的药童,手里捧着块青玉牌,见他们靠近,低头行礼:“徐长老请青禹师兄去密室,说有要事相商。”
青禹没接玉牌,也没动。他盯着那药童手腕——露出来的那一截皮肤上有道浅红痕,像是刚被烫过。这种伤,百草阁内务弟子才会有,外人装不像。
他点点头,把小七往身前带了半步,低声道:“别松手。”
药童转身带路,脚步轻而稳,没回头。青禹走在后面,指尖悄悄弹出一根木灵丝,贴着墙根延伸出去,一路扫过拐角、屋檐、排水槽。没现埋伏,但他在第三道廊柱底摸到了一丝干涸的血迹——新留的,还没被雨水冲净。
密室在地底,入口藏在药库后墙。石门打开时,一股药香混着陈年木味涌出。徐百草站在桌前,一身素袍,袖口卷着,正往墙上挂一幅卷轴。
青禹进门就看见了那图。
九垣城被分成五块,用不同颜色标出势力范围。季家占了南区大半,红线画得极深;镇魔司控制东西两门,灰线交错如网;北面一圈淡蓝,写着“散修聚居”;西市一隅点了个绿点,旁边注着“药坊联盟”;中央一块留白,只压了枚铜印——百草阁。
徐百草转身,目光落在青禹怀里的青丝身上。那小蛇闭着眼,翅膀收拢,鳞片还泛着余热,但呼吸平稳。
“它活下来了。”徐百草说。
青禹没答,只把青丝轻轻放在桌上铺着的软布上。小七靠墙坐下,手撑着膝盖,喘了几口气。
“你叫我来,不是为了看它。”青禹说。
徐百草点头,走到桌边,手指点向南区红域:“季家最近在城南埋了三十七口药井,名义上是储灵水,实际在炼‘魔血丹’。我们抓过一个试药人,身上有七处经脉被魔气蚀穿,但他还活着——靠的就是这种丹。”
青禹眉头一跳。
“你们已经知道配方?”他问。
“只知道用了活人做引,加了黑岩城特产的‘烬心藤’。”徐百草看他,“你呢?你知道多少?”
青禹沉默两息,从怀里取出一张皱纸,摊在桌上。上面是他连夜默写的配方残页,标着几处关键禁忌——比如“不可与木灵同服”,“服后三日必生幻觉”。
“这不是季家自己能搞出来的。”他说,“有人供材料,有人给方子,有人负责试药。镇魔司的印,我在两份药单上见过。”
徐百草盯着那张纸,手指慢慢收紧。
“你打算怎么办?”他问。
“不是我打算怎么办。”青禹抬头,“是你打算怎么办。百草阁现在孤立无援,季家敢动手,就是因为你们不敢动。我要的不是庇护,是合作。”
徐百草盯着他,眼神变了。不再是审视,而是权衡。
就在这时,青禹眼角扫到窗缝。
一道极细的光斜切进来,照在墙角药柜上。柜门原本关着,此刻却有一条缝,缝隙边缘沾着点泥灰——刚才进来时,那里是干净的。
有人在外面。
他不动声色,指尖一勾,一根几乎看不见的木灵丝顺着桌脚滑下,贴地爬向窗边,轻轻卡进窗缝。
外面的人动了。
灵丝传来轻微震动——呼吸频率变了,心跳加快,脚步往后退了半步。
青禹慢慢坐回椅子,对着徐百草说:“你说季家有三十七口井,那他们打算什么时候用?”
徐百草刚要开口,青禹突然抬手,掌心一震。
“木灵针·定!”
一枚青绿色小针从袖中射出,穿过窗纸,“叮”地钉进外面那人肩头。那人闷哼一声,撞倒了墙边的扫帚。
青禹起身就冲出去。
那人穿着普通布衣,脸蒙着黑巾,正想拔针,却被青禹一脚踩住手腕。他另一手往嘴里塞东西,青禹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他下巴,硬生生掰开嘴——一颗黑色小丸掉出来,沾了点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