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强我弱,只能出此下策。让敌军误以为我已经战死,趁着他们松懈时攻其不意,这才打出胜仗。”
谢告禅语气中带着点懊悔:“京城与边疆相距太远,我以为消息不会那麽早传到宫中,却不曾想……”
只差一点。
如果再晚一点,就救不到谢念了。
“没关系,”谢念长长松了口气,“只要皇兄平安就好。”
他转头看向谢告禅:“那谢昊宇和皇帝呢?也是在敌营里被救出来的?”
谢告禅将谢念衣襟拢好:“嗯。他们被关在地牢之中,对面逃跑的时候没有把他们带走。”
谢念本还想问什麽,谢告禅的手将将擦过他脖颈,替他扣好了盘扣。
他忽然後知後觉般意识到了什麽,缓缓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早就不是前几日那一身了。
谢念脑海中轰鸣一声,从脖颈到脸侧一下子红透了,耳尖几乎要滴出血来。
谢告禅察觉到了谢念的不对劲,低声问道:“怎麽了?”
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浅气息打转着进入耳廓,一阵微妙的的电流从上至下流经四肢百骸,谢念身体骤然软了下去,没能说出话来。
谢告禅伸手去探他额头温度:“还在发烧。”
谢念确实感觉自己身上使不上力气,体温也滚烫,却心知肚明不是发热的原因,又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干脆埋在谢告禅怀里装死。
谢告禅见谢念这副一言不发的样子,更加担心起来。
“我去拿药。”
说着,谢告禅起身便要去拿药。
谢念闭了闭眼,伸手拽住谢告禅衣角:“不是因为这个……”
谢告禅停下来,低头去看谢念。
谢念整个人红得像是被煮熟的虾子,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身上的衣服……”
谢告禅了然。
“你小时候落水高热,也是我替你换的衣裳,”他重新坐下来,将谢念垂落下的碎发掖至耳後,谢念通红的脸便清清楚楚显露出来,“几次高热,都是我在做这些事情。”
谢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小时候和现在怎麽能一样……”
谢告禅看着他:“刚回宫那天也是。”
谢念愣一下,记忆便随着谢告禅的话逐渐浮现在脑海里,连带着那日身上的黏腻触感也一并浮现。
谢告禅刚回宫那天他确实发烧了,中间半睡半醒时好像也确实是谢告禅给他喂的药……
“你自小便不让旁人近身,”谢告禅微一挑眉,“除了我,还能是谁替你更换的衣物?”
谢念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单薄柔软的里衣,半晌忽然捂住脸,蒙着头钻进了被窝里,声音发闷:“……皇兄别说了。”
良久,外面传来一声轻笑。
声音实在太轻,霎时间便消散在了空气当中,谢念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脸更红了,身上燥得慌,然而这种情况在钻进被窝後也并未好转,黑暗中空气沉闷而凝滞,寂静之下,自己的心跳声反倒愈加凸显出来。
扑通……扑通……
天地间万籁俱寂,好像只剩下他的心脏仍在跳动。
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一侧微微下陷,谢念悄悄露出半只眼睛,看见墙壁上谢告禅的影子正在随着烛火摇晃,再然後,一阵熟悉的雪松冷香围绕住他。
谢告禅的声音自身後响起。
“念念。”
谢念闭了闭眼,想要压下越来越快的心跳。
半晌他转过去,面向谢告禅。
“……皇兄。”
谢告禅攥住谢念的手,贴上了自己的胸口:“能感受到吗?”
谢念手指微微蜷缩了下,隔着薄软衣料,摸到了一个圆形的,不规则的伤疤。
谢念一愣:“这是……”
“那日和敌军打仗时,我不慎被流箭射中,”谢告禅低声道,“我那时真以为自己会死在战场上,再也见不到你。”
谢念一下子慌乱起来:“那支箭可有射到要害?太医呢?太医怎麽说?”
谢告禅定定注视着他,半晌露出一点笑意:“没有伤到要害。”
“太医说,常人心脏都稍稍靠左,”他握着谢念的手,向右挪了挪,“而我的心脏靠右。”
谢念怔怔望着谢告禅,感受到手掌下清晰的,仍在搏动的心跳声。
和他一样的,正在同频共振的心脏。
“……我那日恰好将护身符放在这里。”谢告禅略微低下头,在谢念唇边落下一吻。
“是念念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