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念和他记忆中追着喊太子哥哥的那个谢念已经大为不同,这种陌生感不仅来源于谢念身量和容貌上的变化,更来自于谢念的沉默。
从刚见面的疏离,到现在的乖巧,只有在那一两个失控的瞬间里,谢念才会展现出和平常截然不同的依赖。
他走的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
“害……我一直听人说被国师预言的那位是个公主,太子殿下您也是回来才知道的吗?”尚坚白觉得谢告禅感到陌生也是人之常情,谁能想到朝夕相处的皇妹会摇身一变,成了皇子呢?
谢告禅:“?”
他奇怪地看了眼尚坚白:“孤知道他是皇子。”
尚坚白傻了:“啊?”
谢告禅转头,继续看向谢念的方向:“为了逃避祸殃的手段而已。”
“一场大病,一次落水,足以让许多事情变得‘名正言顺’。”
“宫外尚且不知他的真实身份,他也能多一条退路。”
尚坚白楞了下,半晌理解了谢告禅话语中的含义,不禁感叹道:“五皇子真是不容易。”
“还好殿下您还能护着他,五皇子也愿意依赖您,像我和我弟相处这麽多年了,也没见他这麽黏过我。”
谢告禅看向他。
“您看,”尚坚白伸手,指向谢念的方向,“原先摇椅不在这个位置的,五皇子刚才趁没人注意,把摇椅挪到这里,刚好能看到殿下您。”
谢告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确实如此。
躺椅上的谢念已经昏昏欲睡,手撑在下颌处,长发和层层堆叠的衣袍落下,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垂下的纤长眼睫。
苍白,脆弱,但同样惊心动魄的美丽。
尚坚白继续问道:“殿下今晚是回宫,还是留在这儿?”
谢告禅定定看了半晌,突然起身,答非所问:“孤和他是同胞手足,他不黏我还准备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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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念本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可院子里忽然吹起一阵寒风,当即将脑子里盘旋的那点儿困意全吹走了,他不自觉打了个喷嚏,再睁眼时,发现谢告禅已经站在他面前。
谢念撑着扶手起身,还没等开口,又打了个喷嚏。
“……皇兄。”他揉了揉鼻子,声线带着不甚明显的鼻音。
“困了?”
谢念点点头。
谢告禅将他带到西侧的厢房当中,屋内生着足量的炭火,谢念进去没一会儿,鼻尖就开始冒汗。
他脱掉披在身上的大氅,刚坐到床榻边,门口突然传来“叩叩”两声敲门声。
“太子殿下?我现在能进去吗?”是尚坚白的声音。
谢告禅瞥了眼只着单衣的谢念,看向门扉处:“站在外面说。”
门口的声音沉默了下,而後门帘被掀起一个角,一壶果子酒被放在了矮桌的角落上。
“从门口李大娘那里买来的,太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睡前喝点儿,可以驱寒。”
随後尚坚白又顿了下,终究是没忍住好奇心:“殿下,枢密使那边……”
谢告禅言简意赅:“滚。”
“得嘞。”
尚坚白离开了。
谢念晚上吃得太多,胃本来就胀得难受,又听见尚坚白隐晦提起太子妃一事,心里更不痛快。他显得神色恹恹,什麽也没说,自顾自躺下,卷起被褥,面朝墙的方向,连一点困意都没有。
已经定下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