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亲手缝制它们,用的是冷宫亡魂贴身衣物的残片,每一针每一线,都浸着深夜无人知晓的哭声。
火盆燃起时,屋内温度骤降。
她将第一个布偶投入火焰,布料刚触火苗便猛地卷曲,出“噼啪”轻响,像是骨骼断裂。
紧接着,第二、第三……一个个接连坠入烈焰,腾起黑烟,缭绕成雾,在梁上盘旋不去。
忽然,火光跃动中,那烧至半焦的布偶脸上,竟浮现出清晰五官——柳眉细眼,是十年前被赐白绫的贤嫔;塌鼻薄唇,乃遭诬通敌、活活饿死在井边的采女;还有那双含怨未闭的眼,分明属于那个诞下死胎后被拖去乱葬岗的答应……
一张张脸,在火中复苏,又在灰烬里消散。
老周婆浑浊的眼底终于滚下一行浊泪。
她低语,声音沙哑如锈铁相磨:“你们的债,有人替你们讨了。那个穿素衣绕井走七夜的女人……她不是疯,她是把命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风自破窗灌入,吹得火焰忽左忽右,仿佛无数冤魂围聚低语。
她望着最后一缕青烟升腾而尽,缓缓合上木匣,再不回头。
翌日晨曦微露,冷宫铁门吱呀开启。
一个佝偻身影背着粗布包袱踽踽而出,脚印浅浅留在霜地上,渐行渐远。
守门小太监揉着眼睛惊觉:“周婆子走了?”无人应答。
只余空荡庭院,蛛网封窗,荒草没阶,仿佛昨夜焚尽的不只是怨偶,更是这十年积压的阴祟之气。
与此同时,宫道尽头蹄声如雷。
虞妩华正立于尚药局外石阶前,披风猎猎,神色沉静。
忽觉地面震颤,抬头望去——
烟尘滚滚中,一人一骑破晓而来。
玄甲染尘,剑痕斑驳,马鬃翻飞如战旗。
萧玦翻身下马,动作迅猛得近乎失控。
他几步抢上前,铁靴踏地声重若擂鼓,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节。
“你为什么要住进那里?”他嗓音嘶哑,眼底血丝密布,像一头彻夜未眠的困兽,“整整七夜,我派人去查,你说你在养病?可冷宫……冷宫每晚都有异象!我以为你又要死了!”
虞妩华没有挣脱。
她只是静静看着他,目光穿透他凌乱丝下的瞳孔,第一次,没有藏起心底那一抹深不见底的痛楚。
那不是委屈,也不是哀怨,而是一种近乎悲悯的清醒。
“陛下,”她轻声道,唇角微扬,却无笑意,“您终于学会了感受。”
萧玦喉结剧烈滚动,似有千言卡在胸膛,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喘息。
他松开她的手,却又猛然探入怀中,掏出一枚玉佩——龙纹雕边,凤衔珠,完整无缺,与她掌中断玉恰好能拼成一体。
“这个……”他声音艰涩,“本该还你二十年前。”
虞妩华凝视那玉,指尖轻轻抚过裂痕边缘。
寒风吹起她额前碎,露出一道隐于际的银纹,微微烫。
她握紧玉佩,问得极轻,却字字如刃:
“现在,你还敢信我吗?”
风卷残叶,掠过两人之间,久久不歇。
而在尚药局深处,烛火摇曳的案台上,一只青瓷瓶静静伫立,封泥完好,印着礼部春祀司的朱文官印。
周仲安垂立于侧,袖中双手紧握,指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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