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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截获的密电（第1页）

代号“惊蛰”的身份，如同在楚云飞身上悄然覆盖了一层无形的纱幔。他依旧是保定军校那个训练刻苦、理论拔尖、偶尔会表些“奇谈怪论”的优等生，但内心深处，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和警惕。与赵三的接头，让他与外部汹涌澎湃的时代暗流正式连通。

数日过去，风平浪静。军校的生活依旧按部就班，队列、刺杀、战术、筑城……枯燥而严苛。楚云飞表面上与所有学员无异，但暗地里，他更加留意教官们的言谈举止，留意军校与外界（尤其是电报房、通讯处）的往来，留意任何可能预示着风暴来临的蛛丝马迹。他深知，自己给赵三的情报，若能应验，将极大巩固“惊蛰”的信用，也意味着他真正在这个隐秘世界里站稳了脚跟。

机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了。

这日，轮到楚云飞所在的小队负责军校内部的部分执勤任务，他被分配协助通讯处整理和誊写一些非涉密的往来公文。这工作琐碎枯燥，却是接触外界信息的绝佳窗口。通讯处设在一座独立的砖房内，空气中弥漫着油墨和纸张的味道，几部老式莫尔斯电报机滴滴答答地响着，传递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讯息。

楚云飞正低头整理着一叠过期的训练简报，耳朵却如同最灵敏的雷达，捕捉着电报员收电码的节奏。他虽未系统学过这个时代的密码，但凭借越时代的逻辑分析能力和对历史事件的先知，总能从只言片语中捕捉到不寻常的信息。

突然，一阵略显急促的电报声从里间传来，那是专门接收上级和重要军情电报的机器。负责接收的是一名年轻的少尉，楚云飞记得他姓王，平日里有些毛躁。只见王少尉快抄录着电文，眉头紧锁，嘴里不自觉低声嘟囔了一句：“……搞什么鬼，这个时候调防……”

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房间里，却清晰地传入了楚云飞的耳中。

调防？楚云飞心中一动，表面却不动声色，继续整理手中的文件。他注意到王少尉抄录完毕，拿着电文纸匆匆走向里间机要室，交给负责译电的军官。片刻后，译电军官拿着译好的电文走了出来，脸色凝重，低声对王少尉吩咐了几句，似乎是要求严格保密，并立即将电文归档。

楚云飞的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王少尉放回原处的电文底稿纸（一种用于垫在下面方便抄写的薄纸）。由于电报机针头力度较大，有时会在底稿纸上留下轻微的印痕。此刻，那张底稿纸恰好被王少尉随手放在了一摞待销毁的废纸最上面，而窗外斜射进来的阳光，以一个巧妙的角度，让那些印痕变得隐约可见。

楚云飞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深吸一口气，装作要去取角落里的废纸篓，自然地走到那摞废纸旁。趁无人注意，他快而仔细地辨认着底稿纸上那模糊的印痕。电码他看不懂，但几个关键的阿拉伯数字和地名缩写，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的脑海！

“……令……步军统领衙门……密调……一标……于……子夜……至永定门外……待命……配合……九门提督……缉拿乱党……”

永定门外！子夜！缉拿乱党！

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瞬间与楚云飞脑海中的历史记忆和之前的预警完美契合！时间、地点、行动内容，几乎分毫不差！清廷果然要动手了，而且就在今晚子时，目标直指永定门外的“义和”车马行！行动甚至动用了步军统领衙门的精锐（一标兵力）和九门提督的人马，规模不小！

情报准确无误！而且时间如此紧迫！

楚云飞强压下心中的波澜，将那张带有印痕的底稿纸混入其他废纸中，神色如常地继续工作。但他知道，必须立刻将消息送出去！每拖延一分钟，车马行里的同志就多一分危险。

如何传递？按照约定，紧急情况可在药铺门口的槐树下划三道浅痕。但此刻他正在执勤，根本无法离开军校。等到傍晚换岗，恐怕为时已晚！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楚云飞的大脑飞运转。他必须找到一个合理且不引人注意的离开借口。

就在这时，机会来了。负责带队的值班教官恰好是那位对他印象复杂的李教官。李教官巡视到通讯处，随口问了几句情况。楚云飞灵机一动，捂着肚子，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痛苦神色，低声道：“报告教官，学员突然腹中绞痛难忍，怕是午间饮食不洁，恳请准假片刻，去医务室拿些药。”

李教官看了看他有些白的脸色（部分是紧张，部分是刻意憋气），皱了皱眉，但也没多想，毕竟楚云飞平日表现一贯优异，不像装病的人，便挥了挥手：“快去快回！莫要耽误勤务！”

“是！谢教官！”楚云飞如蒙大赦，忍着“腹痛”，快步离开了通讯处。一走出教官视线，他立刻直起腰，如同猎豹般朝着军校侧门方向疾行。他熟悉军校作息和哨位，巧妙地避开了几处岗哨，以最快的度来到了南城“济世堂”药铺附近。

他谨慎地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异常，迅在那棵老槐树的树干上，用指甲深深划了三道清晰的刻痕。这是最高级别的危险警报。

做完这一切，他不敢停留，立刻绕道返回军校，途中在路边摊胡乱买了点治腹泻的草药做样子。当他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地回到通讯处时，离他离开不过一刻钟时间。

李教官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楚云飞暗自松了口气，知道最关键的一步已经完成。现在，只能祈祷赵三的人能及时看到信号，并果断采取行动。

接下来的半天，楚云飞在表面平静内心焦灼中度过。他反复推敲着每一个细节，确认自己的判断没有失误。夜幕渐渐降临，保定城华灯初上，而数百里外的北京城，此刻正被一种无形的紧张气氛所笼罩。

子夜时分，楚云飞躺在硬板床上，睁大眼睛望着漆黑的屋顶，耳朵似乎能穿透遥远的空间，听到北京永定门外那可能爆的抓捕与抵抗的声音。成败与否，同志的生死，尽系于他这“截获”的密电和及时的预警之上。

这一夜，格外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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