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低头发现时榴正睁着那双大眼睛盯着他看,也不知看了多久。
“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虽然时榴一句话也没说,他还是觉得有点尴尬,觉得自己不应该这麽贪睡,又给心上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等他把两个人都东西都收拾好了之後,发现时榴还坐在床上,正在用手梳理自己的长发。
简陋的条件连把梳子都没有,他只好一缕一缕地梳理,最後给自己扎了个简单的马尾。
原本出城时穿着的那一身女装也被换了回来,淡雅的青绿色长袍一尘不染,在风尘仆仆的路途上他依旧努力保持着整洁的仪容。
经过昨天的教训再加上时榴有些着急,月北骁带着他买了一匹马来赶路,他骑着马抱着时榴断断续续又赶了三天的路程,终于到了扬州。
破败的府院再也不复从前的热闹,主屋被洗劫一空,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搬走了,偌大的时府竟一个活人都没有,只有人走茶凉的阁楼里的墙上还挂着几幅时榴小时候亲手画的山水画,作为他们一家人生活过的证据留在这里。
“这是什麽地方,你就为了来这儿才走这麽远?”
时榴站在自己的房间,他轻轻地蹲下去,低头抱住自己的膝盖坐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昔日被珍贵的家具布置的满满当当的房间现在也是破败不堪,他呆呆地坐在原地,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淌个不停。
“这是我的家。”
……
昔日的扬州知府许雨焕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只因为抗拒权倾朝野的万贵妃的指令被剥去了官服。
“许叔,可以告诉我当初到底发生了什麽吗?为什麽时家会突然变成这样,为什麽我的父母会为人所害?”
许雨焕再次看见时榴也是十分惊讶,得知他从京城千里迢迢赶回来就是想知道真相後深深叹了口气。
“小榴,这件事与我也有脱不开的干系,万贵妃下旨让我去抄了时家,但我坚决不肯一拖再拖,随後也是好不容易等来了转机。”
“李吹寒带兵占领了时府还让我放了你父亲,说你们已经结了连理现在时府归他管,我本以为这是一个好兆头,只可惜……”
他看了眼时榴带过来的这位面容生疏的男子,“他没跟你一起来吗?”
时榴知道许雨焕在问谁,摇了摇头。
“那就好,谁知那李吹寒来了扬州就只是为了拿走你们家的财産,你父亲一手建立的济时会被他连根拔走,成了他私人的连锁商铺。”
“结果他才刚走了没多久万贵妃就派人回来,一夜之间斩杀了时府的所有人,我本想制止,可那时我已经被革去了官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什麽也阻止不了……”
鲜红的血洒满了门前的台阶,许雨焕一生都不会忘记那个残忍的画面,所有的下人亲族被当衆斩杀,本以为会同他一起实现抱负的至交好友此刻却身首分离,脑袋还被人挂在了院子里的榴树上。甚至就连前一天夜里刚从京城赶回来的周迹悄也没能幸免,当晚就被人杀了灭口。
一直饱受时府恩惠的济时会也不在了,没有人能替他们申冤,没有人来为他们反抗。
最後还是许雨焕与时父生前的几位好友一起凑钱安葬了这几十口人,不至于让他们曝尸荒野。
在许雨焕讲述他看到的这些景象时时榴的手都在抖,他死死地咬紧自己的嘴唇强迫自己不要叫出来,握紧的手心被指甲刺穿,不停地流下血珠。
“为什麽,为什麽……”
“为什麽他们要这麽做……”
一切的一切现在都明朗了,故事的结局在他们眼中是那麽的皆大欢喜,所有人都得到了好的结局。
只有他,既失去了自己的亲人,还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时榴什麽都想不起来了,他不记得当初为什麽要离家,为什麽要帮助李吹寒,为什麽会选择把孩子留下来和他成婚。
他只觉得大脑变得昏沉沉的,好像随时都要睡过去了一般。
他刚准备起身就眼前一黑险些跌倒在地,这时又突然出现了一双陌生的手掌抱住了他,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只听见了许雨焕惊慌失措的呼声:
“李吹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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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不知道说什麽了,我一直在哭。
可怜的榴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