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烬的字迹苍劲有力,内容简洁,先是报了平安,说已顺利抵达南疆,正在按计划查探。
然後叮嘱他京城局势复杂,务必小心,照顾好自己。
信的末尾,只有简单的一句:“勿念,归期不远。”
短短几行字,叶旬阳反复看了好几遍,仿佛能从字里行间看到那人执笔书写时的模样。
他将信小心折好,贴身收起。
“王爷还有别的吩咐吗?”叶旬阳问雾山。
雾山摇头:“王爷只让属下送信,并协助王妃护卫王府安全。”
“好,一路辛苦,你先下去休息吧。”叶旬阳道。
雾山行礼退下。
叶旬阳重新躺回床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封信。
楼烬专门派人送信回来,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在挂念着?
这个念头让他脸颊微微发烫,心里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甜意。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楼烬的身影。
楼烬离开的第十日,京城下起了今冬第一场大雪。
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覆盖了朱墙碧瓦,也暂时掩盖了暗流涌动的紧张气氛。
楼烬离京的消息被严格封锁,对外只称烬王殿下旧疾略有反复,需在府内静养,谢绝一切探视。
冬日病情加重是常事,往年楼烬也曾谢绝探视过,但这次还是有人发现不对。
第一个嗅到不寻常气息的是礼部。
一份关于年末宗室祭祀的例行程式文书送至烬王府,要求得烬王亲自过目敲定,叶旬阳只好亲自见一见这位办事的官员。
礼部的郎中,在王府花厅里,看着端坐主位的叶旬阳,言语间不免带上了几分试探。
“王妃殿下,非是下官为难,只是这祭祀规格丶人员安排,历来需亲王亲自核定,如今王爷……”
他拖长了调子,眼神若有似无地瞟向内院方向。
“若是王爷玉体违和,无法视事,按制,有些用度恐怕需重新核计。”
叶旬阳端着茶盏,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面上却不动声色。
“王爷只是需要静养,并非无法理事。郎中大人若有疑虑,不妨将章程留下,待王爷精神稍好,自会批阅。至于用度,”
他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目光平静地看向对方。
“烬王府再如何,也断不会短了祭祀先祖的礼数,该是多少,便是多少。还是说,礼部觉得我叶旬阳连这点家都当不了?”
他语气不重,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那郎中被他看得心头一凛,想起这位王妃背後的叶家以及他本人并非软柿子,连忙赔笑:“不敢不敢,王妃言重了。”
“下官也是按规矩办事,既然王妃如此说,那下官便按原章程上报便是。”
打发走了礼部的人,叶旬阳独自在花厅坐了许久。
窗外寒风呼啸,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没有楼烬坐镇的王府,就像一艘失去了压舱石的船,在风浪中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