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泳言思索片刻,道:“其实可以看转播,如果那家餐厅有电视的话。”
“好主意!”夏筱调戏似的摸了把许泳言的脸,坏笑道,“我家男朋友就是聪明。”
搁在平常的话,许泳言面对夏筱这种调情的把戏,要麽就是脸红,要麽就是冷脸但是心里暗爽。可是今天他却沉默了。
“怎麽了?”察觉到这种凝滞气氛的夏筱不安起来。
许泳言的目光轻落在夏筱的瞳孔,似乎在探寻更深处的情感。“你还好吗?今天是你母亲的追悼会,但你看起来还这麽雀跃。。。其实你不用强装开心的。”
夏筱怔住了。此时两人已经步行到街道上,晚间的月光很清冷,洒在两人身上,风一吹,掀起一阵令人心碎的淡淡凉意。
许泳言不提,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欢腾外表下隐藏的悲伤。夏葳和高伊已经那麽难过,他的难过也只是徒增负担吧。夏筱想冲许泳言笑着表示还好,可对方认真严肃的神情让他实在无法在搪塞过去。
“你说的对,我今天其实很难过。”夏筱投降似的耸了耸肩,“看到那麽多人来追悼我母亲,痛骂丁屿,按道理来说我应该非常欣慰,非常畅快才对。”
许泳言静默着,等待夏筱吐露完。
“可我没有。”夏筱手插在裤兜里,和许泳言并排在空旷的街道上漫步起来,“我更加愤怒了,甚至。。。还觉得有那麽些悲哀。丁屿害了那麽多条无辜的人命,制造了那麽多无边的痛苦,最後就让他一个人的死轻飘飘地来抵偿。。。凭什麽?”
许泳言的拳头暗暗握紧了,他没法给夏筱一个答案,就像他自己也无法说清他们家族之间的互相伤害一样。
这个世间有太多,连他的逻辑也无法解释的谜题。
他牵起夏筱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用力握住。夏筱眼睛微微睁大,说不出话来,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皮肤冰冷,可掌心却是温热的,两人一路无话,但夏筱感受到夜空中仿佛有一群可爱的精灵,舞动着翅膀,悄悄地把他和许泳言的心连接到了一起。
至少眼前人还在,他们可以好好珍惜彼此。
两人漫步到一家面馆,里面的陈设看起来还算干净,夏筱自己对路边摊向来无所谓,但他知道许泳言有洁癖,于是用目光询问他。许泳言点了头,夏筱这才放下心来,高高兴兴看起了菜单。
“刚才在会堂还不觉得,出来冷风一吹,一下子就饿了,还很想吃热的。”夏筱喊道,“老板,来碗猪杂汤粉!”
许泳言没看菜单,“我要一碗皮蛋瘦肉粥。”
“好嘞,二位稍等!”
“对了老板,你们这电视可以看吗?”
“当然!”老板麻溜地擦完桌子,丝滑地用遥控器开了电视,“很久没用了,没想到你们小年轻现在还爱看电视,看什麽台,自己调。”
“谢谢老板。”许泳言起身接过遥控器,调到了A市的新闻频道。
老板擡头瞅见了屏幕,“哟,这事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寰英还有这麽禽兽的老师,以後我可得注意点我女儿的老师。”
夏筱和许泳言没有接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羽蘅的母亲出现在了镜头上,她面容憔悴,眼里闪烁着泪光,握着话筒的手不住地抖动。她几度哽咽,但现场没有人打断她,很多人都为这渲染着悲情色彩的伤痛而掩面。
“这一天,我真的等了太久太久,我无法言说对林玟记者的感谢,没有她的坚持,我女儿死亡的真相,也许就再也无法大白于天下。”
“我永远都无法原谅丁屿。。。。。。”
周晴前期似乎一直在压抑情绪,她委屈了太长时间,全靠念着女儿的最後一口气活着,说完这句话之後,她像是猝然意识到,羽蘅是真的不在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出来。
她永远无法原谅丁屿,或许更不能原谅的,是那个亲手将女儿送到恶魔手里的自己。
高伊请人扶着周晴下午好好休息了,她平复了下汹涌的情绪,掷地有声地总结道:
“这场迟来的追悼会,不仅是对逝者的告慰,更是对新闻理想与公义的再一次叩问。”
“林玟她是用生命在践行着《真相报》的箴言:理想不灭,正义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