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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第1页)

待钱生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他不是很想动,只是这是一种软弱的表现。他看着青色的毛细血管穿梭在每一个指节,装着薄刀的包裹也不在手边,钱生在这一方帐篷里,度过了他人生中最难熬的一个冬季。

这期间云斯会来探望,确保他别死了,其实钱生找不到活着的理由,并不是热爱死亡,他看对方虽然表情僵硬,却还是每天来看望,也知道自己能在这里也是完全依仗对方的庇护,钱生对此很感激。

只是没力气动弹,他拒绝与人交流,也就云斯给他带医书的时候才会多说两句,一天也变成一餐。这种情况等到春暖花开才有改善。

屋漏偏逢连夜雨,而杜柏当天暂时平息动乱,却发现钱生不见,正巧被通知新的军令正焦头烂额地压过来,他勉强抽出时间,敲响知府的门:“钱大夫呢?”

谭知永自己也不好过,从京城来的信件里没有一封是关于他的,沉浮官场,被责怪被批评都司空见惯,但是他被遗忘了。钱生之前说的信誓旦旦,他还想知道这人跑什麽地方去了,结果还没等自己发问,反而被杜柏找上门。

窝着一肚子火的知府大人怎麽可能语气好,他甚至觉得这俩人联合想要陷害自己:“大人这是在贼喊捉贼吗?难不成我一天什麽都不干,光想这郎中回没回来?”

杜柏心下烦躁,他双手抱臂,心想那人是去哪里了?这保家卫国怎麽就非要我出力,可是他撬不得工,光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没有察觉到大寒节气时北夷的动作,城门被破与自己有直接关系。

无论自不自愿,他无法离开这里,除非打退北夷,或者京城下令撤退的诏书发下来。

“你这老头半只脚都入土了在说什麽疯话,我要去他的房间,让开!”杜柏的真面目在被压力加码时悄然爆发:“再出声说些有的没的,就把脖子以下都埋了。”

谭知永自然是不敢,对方背後的杜将军都能兜底,而他是远在天边的谭家的底,无人可为他撑腰,自然也就无端下贱。

“…大人误会了,这边请人带您过去。”

待推开门,房间里的确实有人影,定睛一看却是阿犬。本来应该怕生的性格,看到难得一个熟悉的人,也是蹭了上去,只是杜柏的神色异常,只得轻轻拉扯对方的袖摆:“杜将军,钱大夫在哪?他昨天没有回来,我有些不安。”

“你确定没有骗我。”杜柏听完这话直接扭头问谭知永,对他刚刚的否认一个子都不信。

真是神经,谭知永心想,以前怎麽没看出来这个派来的武官是个有脑疾的:“没有。”

“发誓。”

“杜小将军,我骗你把钱大夫关起来的意义是什麽?您看起来动动嘴就能拿捏我的死活,又何必怀疑我话里真假。”

杜柏视线轻轻落在阿犬身上,他头痛欲裂,甚至头一回想要服用五石散止痛,只是对着小孩,语调听起来温和些许:“阿犬对吧?你目前还是先在这,等过段时间我带着钱大夫接你。”杜柏嘴上敷衍安慰,脚步却已朝外走去。

既然从这里找不到线索,他没理由也没时间留下,谭知永看对方神情疲惫,没有多话就准备离开,甚至脸颊两边还有垂下的碎发,一看就是摘头盔太着急,被勾下来,这才感觉对方着急却真的没线索,心里才平衡。

只要城破了,这些北夷就和老鼠一样渗透进城市里,不知从哪来的当地人的衣服,穿上後便分不清是什麽品种的老鼠。

家鼠该收留,野鼠才能打死,否则名不正言不顺。可是杜柏发现这些肃定州府的百姓似乎很乐意与他们混为一团。

一间间拜访却毫无收获,到了夜晚,万籁俱静,挑着士兵休息的时间,里应外合下把各类粮食丶物资搬回北疆,而这个城也越来越空,待过了半个月多,圣旨准时降临:要求他守下这个城池。

这些日子,杜柏昼夜颠倒,不眠不休玩起猫鼠游戏,恍惚间不知道自己是猫还是鼠。看到这个圣旨差点没笑出声,那个时候他旁边是许久未见的谭知永,两人一起在府外接旨,来的是一位养尊处优的文官,杜柏是被直派来的,他可不认识这人。

刚好心情烦躁,这文官看上去趾高气扬,他找不到钱生丶甚至还被要求守住一座空城,何等荒唐。皇帝到底是干什麽吃的?

这麽看,皇帝真是轻松,只要少征税赋税,再赶上好时节大赦天下,偶尔开开粮仓,就可以得到拥戴。但是自己暗恋的人不见了,非但找不了,还要守这空心城。

杜柏心情恶劣得要命,实际上,他状态急剧恶化,这段时间清醒时甚至会出现幻觉,总是看到钱生,伸手对方又消散了。

死了?不可能,没有尸体。偶尔杜柏也能看到爹娘,娘眼含热泪问他怎麽辜负自己。难道你不是想抛洒热血才来这里的吗?杜雨秋的幻影大声指责。

杜柏看着眼前这人嘴巴开开合合,夹杂两句说这冻死人的穷地方烦得很的脏话。他没有说任何话,当着谭知永的面,朝着此人脖子砍下去。

一次没断,那就瞄准,用力劈上去,这才嘎吧声脆响,幸好雪地厚,就这样闷声落地。血液是这麽在我身体里流动的吗?杜柏厌恶看着喷涌似泉的脊椎横剖面,他眯眼望着刀刃,似乎被砍出豁口。

侧头看,谭知永都呆滞了,他哪知道杜柏现在已经变得如此疯魔,杜柏尝试把刀上沾着的血甩干净:“谭大人,北夷太卑鄙了,竟然埋伏在路上,把一队人都灭口了。”

圣旨上沾染着喷射状血迹,哪怕是冬季,也能闻到血腥味,杜柏和没看到一样,慢吞吞把诏书卷好:“我们得到消息赶到时,只找到了这个,别的都没了。”

“知道了吗?”

谭知永之前不想招惹权贵,现在是不想招惹疯子。他自然也就知道,这一队人都要死。

“说来也奇怪,你这官怎麽当的?”杜柏扭头,他长得瘦长,低头细细摩挲刀刃:“怎麽这城里的都胳膊肘往外拐,搬粮食,送情报,积极得很。”

“这北疆,本就没有城的,最开始是被流放的人,後来有些被朝廷追杀的人也会来这里。说是奎朝人,这里的人很多都回不去,派我这种人,因为我平庸,在我手里治死两个,都没关系。他们也与北夷经常往来,逢年过节时,也会有北夷来此购买消费,我也不懂为何这次…”谭知永冷汗都下来了,他觉得同疯子讲话真是一顶一的麻烦事,这疯子还有武力。

咋回事呢?他想,不就是找不到一个郎中,他能看出俩人情谊深厚,却没摸出杜柏的石破天惊的想法,也就错估钱生的地位,但是还是要保护一下脖子:“也许他被北夷带走了。”

“你…要不再往北调查吧。”谭知永觉得这城里应该早就被杜柏掀了底朝天,说不定乱葬岗里有几具男尸都调查清楚了,都这样了,还没有线索,只有一种可能性:“他可能被掳去克辛了。”

“克辛,那些北夷生活的地方。”谭知永越说越觉得可能性大,他手指向北方:“按道理这些北夷应该不会对人感兴趣。再往北更加严寒,多一个人多一张嘴呢。”

杜柏倒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他觉得找不到钱生是因为他已经死了,光是睫毛起冰霜的程度,他甚至不敢欺骗自己钱生还活着。

只是连尸体都找不到,这让人想到了十年前的那天,自己还是什麽都没有成长,甚至这双手,是我自己送开的。那个时候,就应该先把他送回肃定州府。

本来以为这个新的可能性,会让杜柏正常点,谭知永只看到了一个看上去更崩溃的杜柏,没多说便离开州府。

不清醒的脑子里,天平两端在左右摇晃:是守这一座满是破洞空城,还是抛下一切往北走。这明明是不需要思考的单项题。杜柏却颤抖双手,他无法选择。

怎麽会这样呢?我不应该去找钱生吗?我应该抛弃我的全部,不然的话我和那郁症病样的老爹有什麽区别。他抛弃了我,难道现在我要像他一样,为了这可笑的诏令,抛弃钱生?杜柏内心崩溃。

他在这一刻,清晰的认知他不是为了一个人把所有的事外物抛下的人。杜柏心想,我原来只是俗人,这个时候抛下诏令,那杜家怎麽办。终究不是自己一个人。

不,有可能,怎麽会没可能呢,他当然记得,春天。

春日,草长莺飞,这些北夷会回去,喂养他们的马匹,他便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离开这座城。杜柏知道他父亲已经和过去的不一样,但是脓毒生根发芽,在他心神动荡时,不断回想起父亲的咒骂。

他把这种无处可放的感情放到了重新归来的钱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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