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人生怕他们不接受,特地用网袋将这些食物一股脑地装好了,即便车斗里没地方放,还可以挂在车沿上。
南方的冷气是可以沁入棉衣里的,赵悬最不喜欢这样潮湿又寒冷的早晨了,天还有些蒙蒙亮,她抬头看了一眼天光,料想今天天气不会太好。
昨夜落了霜,远远看去哪哪都是一片晶白,在青色的天空下,赵悬和姚家人一路送着老刀路安直到大路岔口。
老刀和路安都套上了帽子,手套和护膝,虽然他们骑得不快,但在冬天里长时间这样骑行,暴露出的皮肤还是会生冻疮。
路安将460留给了赵悬,头天晚上路安捏着460两只柔软的耳朵,对它说了些什么,460的眼睛亮闪闪的,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将要分别时460歪着脑袋看着将要远去的路安,它似乎知道主人将离开,但是想了想,还是折回来,停在了赵悬身后。
赵悬看着路安,眼睛红红的,对着他笑着招了招手。
本来是要启程的路安就突然从三轮上跳下来,用嘴咬下手套,捏着她的脸,狠狠地在她的嘴上和脸颊上亲了很久。
姚远预见似地很早就捂住了狗狗的眼睛,460则在两个主人的身边疯狂蹦跳着,以一只狗的嗓子发出猴子一样的尖叫。
路安亲够了,又风一样地跨上三轮,招呼着一旁看戏的老刀,两人呼啦啦地将三轮开远了。
很久之后,那嘎吱作响的声音才彻底消失。
四周又陡然寂静下来,只留下四行车辙印子,以及岔路口朝手呵着气的几人。
章小禾想叫赵悬今日到自家吃饭,被赵悬拒绝了。同姚家人道别后,赵悬将手揣在口袋里,慢慢朝家的方向走去。
还是那样熟悉的村落,她抬头看了看路边老树枯败的枝丫和已经破漏的小楼,吸了吸鼻子,最终把眼泪又给咽了回去。
周遭都太安静了,这种安静其实和平常是一样的,可以清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只是直到到家,赵悬推开院子的大铁门,那声清晰的“嘎吱——”声后,这种安静依旧伴随着,没有人再憨憨地喊她的名字了。
“汪汪!”460一直粘着赵悬,企图用自己热情的叫声吸引她的注意。
赵悬叹了口气,摸了摸它的狗头,对它说:“走,咱们干活去!”
路安走之前为赵悬做了很多事情:柴他又砍了很多,院子里的柴堆已经很高了。菜地给他重新施了肥,也松了土。甚至连猪草他都打了许多,现在天气冷,猪草多堆几天也不会烂。
赵悬转进隔壁猪圈,在那边的厨房里煮着猪食,他们现在都是一大早煮上两大锅的猪食,一天两顿,等到下午那顿时,赵悬会将自己吃剩的食物和一些择下来不吃的老菜叶一起丢进猪食里,加热后喂给猪吃。
现在猪吃得最多的还是水葫芦和地瓜。冬瓜和南瓜还藏有很多,不过冬瓜会让猪越吃越瘦,赵悬不敢喂得太频繁。
水葫芦剁碎,并着那些地瓜、老南瓜、老白菜一起剁碎了,另外再加上一大瓢豆子,一起煮开后赵悬还会往里头舀一大瓢细糠,拌匀了装在桶里,再提到后头的院子给猪吃。
昨天一连杀了十几只鸡,剩下的六只鸡受惊不少,受惊的鸡喜欢乱下蛋,为了避免丢失鸡蛋,赵悬今天就不打算放鸡出门了,喂完猪后她也剁了些青菜给鸡吃,顺手还撒了一大把玉米粒。
这里因为要煮猪食,也预先放着不少柴火和稻草,都是路安临走时加班砍来的,甚至连剁猪食的菜刀都给磨锋利了。
他把自己能想到能做到的事情都为赵悬做了。
在赵悬坐在屋里煮着猪食时,460就站在大门口,警戒着各个路口。等赵悬喂完猪,它立刻跟了上来。
将门落了锁,赵悬背上一个背篓,带着一把砍刀,准备去菜园里砍几颗菜来。
菜园子也被路安收拾妥帖了,大半菜地都被罩上了棚子,余下一溜没有罩棚子的菜是小油菜,长势其实不错,因为赵悬想吃被霜打过的青菜所以没有架棚子,今早正好落了霜,这一溜的小油菜吃起来肯定特别甜。
赵悬检查了一下其他蔬菜的长势后,割下几颗小油菜,往背篓里一扔就离开了菜园子。
腌藠头
赵悬并没有回家。
她背着小背篓,带着460往水田的方向而去,那边有大片大片的荒芜农田,里头现在还有很多野生的蔬菜和庄稼,赵悬没事的时候经常在这些田里薅韭菜和藠头吃。
这两种蔬菜生得很像野草,长势奇旺,往往可以大片大片覆盖着荒田,又因为这两种菜都有强烈的气味,所以还不生虫,简直是田间一霸。
水田因为无人打理,有的水田里的水漫上来成了浅水塘,有的则干涸了,长上了成片的野草。
今年冬天赵悬采过好几次藠头了,那时候还不冷,藠头一片绿意洋洋的,这东西有点像葱,但味道不一样,它散发出来的香味要更浓烈些,用来炒腊肉香极了,而现在天气冷了,它们也不长了,叶子变老,根本嚼不烂,倒是埋在土里的球状根茎还可以挖回去,用辣椒腌来吃。
去年冬天她和路安刚来这里时,她就看见了这成片的野藠头,但藠头和小鱼小虾一样,没有油就没法吃,单用水煮出来的藠头难吃至极。
藠头的根系不强,揪着叶子轻轻往上一拉就可以整颗拔起,抖了抖上头的泥巴,赵悬往背篓里一丢,立马下手拔另一颗。
很快她就装满了半背篓,颠了颠身后的重量,她招呼上460,这才打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