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而如今,重新修史这段被刻意模糊的旧事就不得不单拎出来。
他们原先也想搪塞过去,可偏偏现今的圣上,非要让他们将开国历史写得详细。
美其名曰宣扬国威,让世人永远铭记燕太祖的功劳。
可事实就是燕太祖的皇位极有可能来路不正。这些话题老一辈避之不谈,他却要大谈特谈。
真不知该说他些什麽好。
饶是杜夏这样的大学士也犯了难。
修史要讲究正统丶证据丶真实。
要他胡编乱造,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沈裴玉早年酷爱史书,也曾听爷爷提起过当年的事情。但他一直也有一个疑问。
“下官其实一直很好奇,当年梁明主实力不敌南方的割据势力,按理来说应该用缓兵之计,先稳定好刚刚收复的城池情况,再做打算也不迟。为何会匆忙南伐?”
沈裴玉坐在位置上,单手抵在下巴,目光低垂看着杜夏桌上摆放着的史书。
“又或许,梁明主别有用心?”
这个想法让沈裴玉为之一振,他擡起头,眼中满是兴奋,“大人,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当年梁明主确实被杀害,而太祖继位也得得了圣旨。我爷爷曾说,梁明主膝下无子,虽有养子但能力不强!”
杜夏闻言哈哈大笑,随即摆手制止了他继续往下说,“世子。这样的猜测不是没人提过。可关键是证据在哪?若是真的,太祖当年又怎麽不会澄清呢。”
“太祖说了,但是没人信。”沈裴玉眼眸微亮,“大人,修史三月春祭大典之前要完成,不如这样这一部分交给我,你们先修其他部分。”
沈裴玉这番话一出口,杜夏脸色直接变黑,他怒斥沈裴玉道,“胡闹!你当这里是侯府,修史书是跟你闹着玩!读史明智,鉴往知来!”
“大人,我知道!可我沈家祖籍江南,我父辈虽然未曾涉足江南,但祖辈有人在。我想一定有证据。”
沈裴玉似乎不在意杜夏的火气,依旧是目光如炬的看着他。
杜夏见状也不好得继续发火,只是挥手让他离开,“你刚来很多东西都不懂。若有疑问就去找柳志,他还算是个好人。走吧走吧,别来烦我。”
杜夏已经下了逐客令,沈裴玉也不便多留,起身回了前殿。
他离开的时间有些长,回来又低着头。衆人都以为他被骂了。
李承炎此刻拽着步伐靠近他,语气不善,“哟,喊你送个书都能被骂啊。还得是世子您啊。”
楚珏虽然跟他提过不要再戏弄沈裴玉,但他会错了意,以为晋王是让他小心行事针对沈裴玉。
所以大事他不动,但是小事情必须挑刺。
“去了半个时辰,堆了这麽多事情,你今晚就随柳志值班!”
原本还在思考问题的沈裴玉闻声擡眸,满是震惊,据他所知,翰林院根本就没有值夜的惯例。
李承炎被他看得心虚连连侧身,“这麽看着我干嘛?修史乃大事,馆中如此多的史书要是有遗失,该当何罪!”
“是。”
沈裴玉咬牙切齿,欺负人就直说。
他愤恨不平的坐下,旁边人便递来一碗茶水。
沈裴玉看了过去,这手十分白净,只是指尖还染着黑墨,主人此刻正在奋笔疾书。
“多谢。”沈裴玉接过,轻声道谢。
那人摇头,“不用。今晚你我二人值班,互相有个照应也好。”
“你是柳志?”沈裴玉放下茶杯,好奇的看着他,“刚刚杜大人也跟我提到你。”
闻言,柳志握笔的手抖了抖,刚写的一撇,被拉出去很远,变了形,开口时声音有些颤抖,“大人……大人他怎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