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没有坐在他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
而是背着手,站在窗边,只留给祁同伟一个萧索而紧绷的背影。
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黄,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老师,您找我。”
祁同伟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干涩。
高育良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隐在光线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插向祁同伟。
“你喝酒了?”
高育良没有问任何事,开口第一句,就是这个。
祁同伟的心猛地一沉。
“你这个公安厅长,就是这么以身作则的?”
高育良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砸在祁同伟的心上。
祁同伟下意识地立正站好,像一个做错了事等待教官训斥的新兵。
“老师,我……”
“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就……就喝了一点。”
“厅里的工作,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这个解释,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高育良冷哼了一声,从窗边走过来,一步一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出沉重的声响。
他走到祁同伟面前,那股浓烈的酒气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看着自己这个最得意的学生,高育良心头掠过复杂的情绪。
有愤怒,有失望,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深深的无力与心疼。
他怎么会不了解祁同伟。
从那个穷山沟里走出来的苦孩子,吃着糠咽着菜。
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硬生生考上了汉东大学政法系,成了自己的学生。
当年的祁同伟,何等的意气风,眼睛里都是光。
可这一切,都被梁璐的父亲,那个曾经权势熏天的梁群峰,给亲手毁掉了。
就因为梁璐看上了他,而他心有所属,梁群峰便动用权力。
将他分配到了深山里的乡镇司法所。
硬生生折断了他骄傲的翅膀,逼着他向权力低头,娶了他不爱的女人。
从那一刻起,祁同伟就变了。
变得急功近利,变得不择手段,变得……维利是从。
高育良叹了口气,心里的火气,莫名地消散了一些。
他拉开椅子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沙。
“坐吧。”
祁同伟没有动。
“老师,您让我站着吧。”
高育良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