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太年轻了,同伟。”
“你只看到了汉东这一亩三分地,却没看到这盘大棋真正的棋手,坐在什么地方。”
祁同伟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钟正国靠在沙上,身体微微前倾,一双眼睛锐利得吓人。
“我问你,扫清赵立春余毒,这面大旗,沙瑞金能扛多久?”
祁同伟没有立刻回答。
钟正国自问自答。
“他能扛一辈子!”
“只要他想,汉东任何一个干部,他都可以扣上一顶‘赵家余毒’的帽子!”
“这是尚方宝剑,你懂吗?”
“上面派他来汉东,不是让他来当和事佬,你好我好大家好的。”
“恰恰相反!”
钟正国的声音陡然拔高。
“上面最忌惮的,就是一个地方,上下一心,一团和气!”
祁同伟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这些话,彻底颠覆了他之前的认知。
“这不符合逻辑。”
“内耗对谁都没有好处,只会拖累展。”
“够了!”
钟正国打断了他。
“你还在用经济逻辑去套政治逻辑!”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你懂什么叫‘京地关系’吗?”
这个词,祁同伟当然懂。
但在这一刻,从钟正国的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分量。
“一个省,为什么要设一个书记,一个省长?”
“让他们桃园结义,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钟正国的话里,带着浓浓的讥讽。
“那是让他们相互制衡!相互监督!”
“是悬在彼此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可现在汉东是什么局面?”
“你老师高育良,步步退让,事事配合。沙瑞金说什么,他是什么。”
“在外人看来,这是顾全大局,是高风亮节。”
“可在上面看来呢?”
钟正国死死地盯着祁同伟,一字一顿地说道。
“上面只会觉得,他高育良,是不是已经彻底倒向了沙瑞金?”
“是不是汉东,已经成了沙瑞金的一言堂?”
“一个失去了制衡作用的省长,一个让上层疑虑的地方大员……”
“你觉得,他离被调去人大政协,去某个清水衙门养老,还有多远?”
最后这句话,如同九天惊雷,在祁同伟的脑海里轰然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