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休憩与毒笋
黑袍人带着残兵败将遁走,留下的黑雾腥气被寂烬海固有的混乱能量慢慢吞噬,深渊之底重归那种压得人心口发闷的死寂。
“呸呸呸!一嘴的怨气渣子!”危止第一个打破沉默,夸张地啐了几口,拿出他那把宝贝扇子使劲扇风,试图驱散鼻尖那令人不快的味道,“这架打的,亏本买卖!连对手是哪条道上的都没摸清楚,就让人跑了晦气!”
他一边抱怨,一边眼神往姬遇那边瞟,见对方根本没搭理自己,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那里被跗骨之蛆标记过的地方依旧光洁如初,看不出丝毫异样。
“喂,我说寂巡尊者,”危止凑近两步,扇子也不扇了,好奇地问,“那玩意儿钻进手里,到底什麽感觉?痒不痒?酸不酸?会不会像有蚂蚁在骨头里爬?”他问题一个接一个,充满了不合时宜的探究欲。
姬遇擡眸,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你想试试?”
危止立刻後退一步,干笑两声:“免了免了,这等殊荣,还是尊者您自个儿消受吧。”他转而看向还在微微喘气的贺玺,立刻又找到了新话题,“哟,小兄弟,回神了?刚才那手借花献佛玩得漂亮啊!差点就把那老小子给留下了!怎麽样,第一次把人打得抱头鼠窜,感觉是不是特别痛快?有没有一种原来我这麽厉害的飘飘然?”
贺玺:“……”他实在没力气回应危止的连珠炮,刚才精神高度集中还没觉得,现在松懈下来,只感到一阵阵脱力後的虚软,太阳xue突突地跳,灵识使用过度的钝痛感蔓延开来。他下意识地揉了揉额角。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姬遇捕捉到了。
“此地不宜久留。”姬遇开口,打断了危止的喋喋不休,“跗骨之蛆已发,後续麻烦会源源不断。需尽快离开寂烬海。”
他说话间,目光掠过贺玺略显苍白的脸:“你需要休息,稳固灵识。”
贺玺闻言,心里微微一暖,点了点头。他确实快到极限了。
危止扇子一摊:“问题是,往哪儿走?这鬼地方四面八方都一个德行,法则乱得像被猫挠过的线团,别一个不小心扎进哪个空间裂缝里,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姬遇并未回答,只是再次闭上眼,周身有极淡的法则流光如丝线般向四周蔓延,似乎在感知着什麽。片刻後,他指向一个方向:“那边。有一处相对稳定的礁石,可暂歇脚。”
说罢,他便率先走去。
危止嘀咕了一句:“得,跟着人形罗盘走总没错。”拍拍贺玺的肩膀,“走了小兄弟,赶紧找个地儿歇歇,看你脸白的,跟刚从坟里刨出来似的。”
贺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勉强跟上脚步。
姬遇所谓的礁石,其实是悬浮在混乱能量中的一块巨大的丶焦黑色的岩石平台,面积不大,但奇迹般地没有被四周扭曲的空间撕碎,像暴风雨海中一座孤独的灯塔。
一踏上平台,那种无处不在的切割感和怨念噪音果然减弱了许多。贺玺几乎是立刻松了口气,腿一软,就想直接坐下去。
“等等。”姬遇的声音传来。
贺玺动作一顿。
只见姬遇指尖弹出一点微光,在那粗糙的岩石地面上一扫而过。一层看不见的丶却让人心安的力量瞬间净化了平台上残留的污秽气息和细微的空间裂痕。
“可以了。”他这才说道。
贺玺这才放心地坐下,背靠冰冷的岩石,长长吁出了一口气,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他从随身的小布囊里摸索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自己调制的安神丹,仰头吞了下去,然後闭目调息。
危止就没那麽讲究了,直接找了个角落歪靠着,拿出个朱红色的酒葫芦,拔开塞子美美地灌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叹息:“啊——活过来了!真是走到哪儿都少不了我这宝贝。”他瞥见贺玺在吃药,又嘴欠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就靠药吊着可不行啊,要不要来口酒?包治百病,活血化瘀!”
贺玺眼皮都没擡,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多谢,我怕没被敌人打死,先被你的酒送走。”
危止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哎哟!会顶嘴了!有长进有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