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严德见她神思不属,随口问起,芳如慌忙借口:“无事,只是与苏小姐约了晚间说话,等她罢了。”
严德不疑有他,加之自身公务疲惫,便先行歇下了。
夜色渐深,顾舟始终杳无音信。
芳如失望之余,也准备就寝。
正当她吹熄外间烛火时,窗棂却传来极轻的叩响。
她心惊胆战地推开窗,只见顾舟竟悄无声息地站在窗外走廊的阴影里!
“你!”
芳如压低声音,又惊又怒,“你怎么敢私自潜入府内?!”
话一出口,她猛然想起那夜周凌也是如此来去自如,定是他用了什么手段,让严府的守卫形同虚设,这才让顾舟也钻了空子!
顾舟面露急色,低声道:“芳如,此事关系重大,隔墙有耳,我们进去再说。”
芳如立刻摇头:“不可!你是外男,岂能深夜入我卧室?去书房!”
她深知书房虽与严德卧室仅一墙之隔,但总好过卧房之嫌,又急切补充道:“动作轻些,莫要惊动了将军。”
顾舟连忙点头答应。
两人如同暗夜里的游魂,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隔壁的书房。
芳如小心翼翼地将门掩上。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张心神不宁的脸。
顾舟急切地靠近沈芳如,低声道:“芳如,情况不妙。严德与李硕因用人分歧已势同水火,明日早朝便将联名弹劾李硕表哥。眼下唯一的转圜之机,便是让我先看到那份奏章的副本。只要知晓具体参劾的是哪几位官员,我便可设法连夜疏通,或能劝得他们临阵退缩,如此表哥方能有一线生机。”
这番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沈芳如的心湖,激起惊惶的涟漪。
一边是血脉相连的表兄,家族荣辱系于其一身;另一边,却是她的夫君严德。
若依顾舟所言,偷看奏章,无异于背叛丈夫的信任,这岂是为人妻者所为?
可若置之不理,表哥仕途尽毁,家族又当如何自处?
两种念头在她脑中激烈交战,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脸色苍白,指尖冰凉,挣扎了半晌,才寻到一个看似两全却无比软弱的借口,声音微颤地对顾舟说:“或许……或许等将军明早醒来,我亲自问他……”
“问他?”顾舟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嘲讽,“芳如,你还不明白吗?陛下让他重掌权柄,他如今正沉醉在这失而复得的威风里,怎会对你吐露实言?届时木已成舟,表哥虽无性命之忧,但被贬、流放怕是免不了的!”
见芳如仍在犹豫,顾舟眼中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不再多言,竟自作主张,侧身轻轻推开书房门,如一道幽影般迅捷地闪出,径直朝隔壁严德的卧室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