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老仆一提,立刻嗅出了不对劲。
他目光锐利地扫向身旁的老妻:“夫人,此事你可知晓?吴氏便是如此操办昭月嫁妆的?你竟也不管管?”
白老夫人正捻着佛珠,闻言动作一滞,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支吾道:
“这个……近来光顾着瑶光那边,琐事繁多,许是吴氏一时忙中出了差错,或是底下人办事不力……”
“忙中出错?办事不力?”白老太爷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不满,
“我看她是眼皮子浅薄,只顾着内宅那点争风吃醋的心思,全然忘了大局!
你身为昭月的祖母,也曾主持中馈多年,明知不公,这等关乎家族颜面的大事也不出面过问,任由她胡闹!”
他将茶杯重重搁在桌上,出清脆的撞击声:
“昭月再怎么说也是我白家正儿八经的姑娘,如今是要嫁入北靖侯府,不是打去哪个穷乡僻壤!
嫁妆代表的是我白家的脸面,是结盟的诚意!你们如此敷衍,是想让北靖觉得我白家穷酸破落,连份像样的嫁妆都凑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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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想告诉他们我们看不起庶子,连带着也没把这次联姻放在眼里?若是因此坏了大事,你们谁担待得起?!
瑶光日后在北靖又要如何自处?岂不是连她也要被婆家看轻了去!”
白老夫人被丈夫当众斥责,脸上青白交加,却又无法反驳,只得讪讪道:
“老爷息怒,是我疏忽了,我这就去叫吴氏来问话……”
“不必了!”白老太爷余怒未消,“从现在起,昭月的嫁妆,我亲自过问!把单子拿来我看!若再有人敢在其中动手脚,以家法论处!”
恰在此时,白昭月前来请安。她今日穿了一身半旧的浅青色衣裙,未施粉黛,更显得纤细单薄。
她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顺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惶然,仿佛完全不知道刚才生的一切。
白老太爷看着她这副模样,再对比方才得知的嫁妆情况,心中那丝因联姻而起的、微乎其微的愧疚感被勾了起来,语气不由放缓了些:
“起来了。你大伯母已将你的嫁妆送过去了?可还……妥当?”
白昭月闻言,立刻垂下眼睫,跪了下来,声音轻柔却清晰:
“回祖父的话,大伯母已派人送去了。孙女……孙女深感大伯母与家族不易,祖父母平日操劳,还需为孙女这等小事费心,已是孙女的不是。”
她绝口不提委屈,反而先替长辈“开脱”,将姿态放到最低。
然后才微微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真诚的忧虑,语气越小心翼翼:
“孙女深知,如今府中为瑶光姐姐备嫁,开销巨大,大伯母掌家辛苦,处处都需精打细算,祖母年事已高,孙女实不忍再让长辈忧心。
孙女得此归宿,已是家族恩典,不敢再奢求其他。只是……”
她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措辞,才继续缓缓道:
“只是孙女听闻,北靖侯府门第森严,最重规矩礼数。
四公子虽是庶出,却也是靖侯血脉,代表的是北靖颜面。
若……若孙女的嫁妆实在过于简薄,恐怕……恐怕北靖那边会觉得,我们白家是轻视庶子,未将此次联姻放在心上。
孙女人微言轻,受些委屈无妨,但万万不能因一己之事,影响了祖父联姻结盟的大计,若真是如此,孙女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她句句不提自己委屈,字字不离家族利益、两国邦交,每一个点,都精准地敲打在白老太爷最在意的地方。
她甚至特意提到“祖母年事已高”、“不忍长辈忧心”,更反衬出吴氏的不懂事和自己的“懂事”。
白老太爷听着她这番“深明大义”的话,再对比吴氏的所作所为和老妻的放任,心中那点愧疚和恼怒更甚。
看看!这才是顾全大局的孩子!虽然出身差了些,但心思清明,知道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