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保人员对视一眼,显然有些为难,但虞笙的身份让他们不敢怠慢。
很快,一名穿着护士服的女性工作人员带着另外两名安保匆匆从里面迎了出来。虽然她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但眼神深处也有一丝和安保相似的意外:“虞小姐,这边请。”
穿过熟悉的丶弥漫着消毒水气息的走廊,来到三楼,就是虞念姝所在的独立监护区。
眼看离那道门越来越近,虞笙的心也悬得越来越高。终于,拐过最後一个弯,母亲的病房门出现在眼前。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她脚步猛地一顿!
病房门外,并非她预想中的一两名守卫,而是整整六名身着便装丶但身形魁梧丶眼神如鹰的彪形大汉。
他们如同沉默的磐石,分散在门口两侧,将小小的区域守得密不透风。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这阵仗……比上次她离开时森严了何止数倍!
虞笙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不安,但同时,看到如此严密的守卫,那份对母亲安全的担忧又奇异地被冲淡了一些。只是……这份森严来得太过突然,太过刻意,让她心底隐隐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蹊跷感。
难道陆政国真的又有什麽动作?
还是说,只单纯地为了母亲的安全,将安保级别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护士示意安保让开,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
柔和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满房间。
虞念姝穿着一身舒适的米白色家居服坐在沙发里,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支淡粉色的康乃馨插进已经盛着水的花瓶里。
午後的阳光勾勒着她依旧清秀却不再年轻的侧脸轮廓,神情是虞笙五年来从未见过的平和与专注。
听到门口的动静,虞念姝缓缓擡起头。
当她的目光与门口风尘仆仆丶一脸焦急的虞笙相遇时,她那双曾经总是空洞丶迷茫或带着惊惧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短暂的丶如同从遥远梦境中醒来的愣怔,随即,在虞笙屏住呼吸的注视下,虞念姝的嘴角,极其缓慢却又无比清晰地向上弯了弯。
一个真切的丶带着温度的微笑,如同初春破冰的溪流,在她脸上绽放开!
虞笙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过度紧张而産生了幻觉。
母亲在笑……而且是对着她笑……
这份不可置信,让她双脚犹如千斤重,一点一点往沙发的方向挪动。
生怕自己发出丁点声响会让那唇角的弧度收回,虞笙几乎是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盯着母亲的脸。
直到走到她面前,直到她一点一点在母亲面前蹲下身,那笑容,还在。
不是转瞬即逝的幻觉,而是真真切切地挂在她的嘴角,连带着她的眼角也泛起了温和的细纹!
那双曾经蒙了厚厚一层尘的眼睛,此刻却像被擦亮的琉璃,里面闪烁着一种久违的丶近乎天真的光彩。
虞笙的声音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巨大的震惊和不敢置信让她喉咙哽咽。
她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覆在母亲的手背上,那温热的触感如此真实,瞬间让她的眼眶涌出酸涩。
她没有喊“妈妈”,因为Ancho叮嘱过,在她精神状态还没有完全好转的情况下,不要对她有任何言语上的刺激。
于是,她强忍住喉咙里的那声“妈”,换成了“您”。
“……还认识我吗?”
虞念姝没有立刻回答,温柔的目光停在虞笙脸上,像是辨认,又像是确认,几秒後,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她擡起手,指向了沙发对面墙壁上悬挂的液晶电视。
虞笙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电视屏幕是亮着的,正无声地播放着一段高清视频。是之前虞笙在米兰斯卡拉剧院巡演时的录像。
所以,母亲不是真的认出她这个女儿,而是认出她是电视里的那个人。
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从虞笙眼中滚落。
她收回视线,望向母亲,哽咽的声音放得很轻:“好听吗?”
虞念姝再次点头,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懊恼瞬间席来,她应该把她的小提琴带来的,不过没关系,她现在临时去买一把也来得及!
“等我一会儿。”虞笙激动地站起身。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手被拉住了。
虞笙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
虞念姝仰头看她,嘴唇翕动了几下,一个清晰丶虽然略带沙哑却无比熟悉的声音,轻轻地响起:“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