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深陷于这份不可置信里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陆总,”陈默几乎是跑着冲进了会议室,“医院那边刚传来消息,董事长……情况非常不好!”
陆邢周擡头看他。
陈默低着头,表情凝重,声音更是带出几分惴惴不安的颤音:“医院那边说,大约半小时前,董事长心脏骤停,目前还在抢救。”
“心脏骤停?”陆邢周猛地站起身,身下座椅因他突兀的动作,往後一滑,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就在他大脑一片空白时,他重新看向手机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记录。
王诚的丶爷爷的丶周管家的……
所以那几个被他忽略的电话,是在试图告诉他这件事!
他不敢再有丝毫耽搁,绕过会议桌,大步冲出了会议室。
*
手术室外,冷白的白炽灯光下,王诚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不停地踱步。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的声音响在他身後,王诚猛地一转身,当看见陆邢周裹挟一身迫人的低气压大步走过来时,王诚下意识地往後退了两步。
“陆丶陆总。”他声音干涩发紧。
视线从手术室门上那盏刺目的“手术中”红色指示灯移开,陆邢周目光沉沉落到他脸上。
“怎麽回事?”
王诚低着头,声音微颤:“我丶我也不知道…董事长本来是好好的,还让我去病房外等着。结果我刚到门口,里面就传来了监护仪的警报声…等我冲进去一看,董事长丶董事长已经没有心跳了……”
陆邢周走近他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要盖过他头顶:“是不是你跟他说了什麽不该说的?”
王诚想都没想就连连摇头:“没有,绝对没有!虽然…虽然董事长的确是问了我公司的情况,但我真的什麽都没说!我知道轻重!”
陆邢周眼角渐眯,不放过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包括那两份文件——”
不等他尾音落地,王诚就猛地擡起右手,三指并拢指向天花板,“我发誓!我要是向董事长透露了半个字,我不得好死!”
视线在他脸上停留短瞬後,陆邢周冷漠地移开眼,他缓缓转身,走到走廊旁的休息椅前,坐了下来。
走廊惨白的灯光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浓重的阴影,那里面翻腾的疑惑丶焦灼丶不安,此刻都在他紧闭的唇线和冷硬的侧影下,被沉淀为一种可怕的沉寂。
时间仿佛在他周围停止了流动,只有手术室门上那盏红灯,在他漆黑的瞳孔里投下一点冰冷而执拗的光斑。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上方那盏象征着生死博弈的红灯突然一暗。
陆邢周忙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门开,张明远医生摘下口罩,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张教授,我父亲怎麽样?”
张明远无奈地摇了摇头,“令尊的情况……很不乐观。虽然人抢救过来了,但对心肌造成了不可逆的严重损伤,直接导致了急性心力衰竭。”
他语气充满了遗憾和无力:“最棘手的是,以他目前的心脏功能和全身状况,根本无法承受任何大型手术,所以接下来的治疗只能以药物和仪器维持……”
他看着陆邢周瞬间苍白的脸,拍了拍他肩膀,“所以你要有一个心里准备,你父亲随时都有可能……”
陆邢周身体一晃,陈默立刻在後面扶了他一把。
张明远往後看了眼,“令尊目前的状况,必须要待在CCU里,你可以去看他。”
陆邢周深吸了一口气後,点了点头。
两个小时後,陆邢周换上无菌隔离服,独自一人走进了充斥着仪器滴答声的CCU。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呼吸机规律运作的声响。
陆邢周一步步走到病床边。
看着那个曾经叱咤风云丶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身上插满了各种维持生命的管路和监控线,他眼眶一红,眼泪瞬间夺眶砸下来。
这一刻,所有积压的愤怒丶怨恨丶失望,似乎都被眼前这具濒临消亡的生命载体击碎了。
他偏开头,仰起脸,用力地几个深呼吸後,他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