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虽然恢复了惯常的的命令口吻,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强硬。
陆邢周看了眼他的背影,颔首:“知道了,父亲。”
厚重的实木门关上的瞬间,陆政国脸上所有僞装的疲惫丶无奈和那丝若有似无的让步,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
他回头,眼里翻涌着最真实的怒火,看向门後方向。
“不争气的东西!”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迸出,带着恨铁不成钢和一种被忤逆的怒意,尤其是那句“未来,她的每一场演出,我都不会错过”,更是在他心火上浇油。
他绝不允许!
绝不允许那个女人毁了他精心培养的继承人,毁了陆氏的未来!
想到这,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力按下了桌上的内线通话键。
“董事长。”王诚的声音立刻传来,恭敬而敏锐。
“进来。”陆政国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听不出丝毫刚才的失控,但那份压抑的寒意却透过话筒清晰地传递了过去。
门被轻轻推开,王诚快步走了进来,垂手肃立,敏锐地感受到办公室里尚未散尽的低气压。他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有丝毫多馀的动作。
陆政国没有看他,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桌面,聚焦在某个无形的点上。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那个女人的下落,”他甚至连虞念姝的名字都不屑于提,只用冰冷的代称,“查到哪一步了?什麽时候能有确切消息?”
听出他言语间的不耐烦,王诚知道他耐心即将耗尽。
他立刻躬身,带着十二分的保证意味:“回董事长,我已经给负责追查的线人下了最後通牒,对方已经保证,最迟三天,三天之内,一定给您一个确切的结果。”
三天。
陆政国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敲击出沉闷的笃笃声。
这个时限显然并未让他完全满意,但也知道强逼可能适得其反。他眼中的戾气稍稍收敛,但那份算计和冷酷却丝毫未减。
“嗯。”他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算是认可了这个时限。随即,他擡起眼,“切记一点,无论用什麽方法,查到哪里,都绝对不能惊动索恩那家夥。”
提到索恩的名字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忌惮和厌恶。
王诚颔首:“是,董事长。”
陆政国这才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门再次关上。陆政国靠回椅背,目光阴沉地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三天,只需要三天!
他嘴角勾起一味冷笑。
三天之後,尘埃落定,他倒要看看,那个为了勾引他儿子而豁出命的女人,还能拿什麽来威胁他,与她抗衡!
*
回到圣保罗的第二天,虞笙便投入到了巡演前的准备日常里。
排练丶试音丶与乐团沟通……
万里的距离,虽然隔开了京市的喧嚣与复杂,但那份短暂相聚後,分离的空落感,却沉甸甸地跟着她回到了这里。
她表面上按部就班,一切如常,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某个角落,少了五年如一日的麻木和沉重防备,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丶如同细丝般缠绕的失落和牵挂。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偶尔在旋律的间隙,不自觉地走神。
此刻,她站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
圣保罗冬日的午後,天空是带着湿漉凉意的灰白色,让天际线在薄雾中显得有些朦胧。
解锁手机,她指尖习惯性地划过屏幕,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天气应用图标。
多云。
她看着屏幕上那简单的两个字,仿佛能透过那朵小小的云,看到那片遥远土地上灰蒙蒙的天空。
一丝难以察觉的黯淡悄然爬上她的眉梢。
意识到自己这无意识的举动,她轻叹一口气的同时,嘴角带出自嘲。
什麽时候开始,她竟会关心起万里之外一座城市的阴晴冷暖了。过去的那五年,虽然背负着沉重秘密和对母亲安危的忧惧,但至少心是沉寂的。
然而,此刻在她心头盘踞的,是被他拥抱丶亲吻後,心底无法抑制的失落。
这是一种与过去的“洒脱”截然不同的情绪,会让她的心微微刺痛,却又能从那沉寂已久的心跳里感受到一种久违的丶真实的丶带着痛感的生命力。
好像,能这样牵挂着一个人,有喜有忧,也是一种活着的证明。
演出当天下午三点。
虞笙穿着一身慵懒又软糯的米白色大衣,背着琴盒,和林菁走出酒店。
门口车流穿梭,行人匆匆。
虞笙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状似无意地扫过等候区丶街角丶停靠的车辆……
视线掠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