蔫巴下去的呆毛瞬间挺立,谢宝琼的双手不老实的抓住谢琢的衣襟:
“爹爹,抱,地上冷。”
谢琢从善如流地再次将人拥入怀中,一手托住谢宝琼的身体,一手去探後者光着的脚,入手一片冰凉,难免好奇:
“石头也会怕冷吗?”
谢宝琼的脑袋蹭着谢琢的颈窝,胡乱摇晃,蹭得谢琢微微偏过头。
“变成人的时候会。”
“那日後要穿鞋。”
“本来要穿的,但你走的太快了。”见谢琢又变回原来的样子,谢宝琼哼哼唧唧地抱怨着。
“妖怪不都是会法术的?”
“我不会。”
……
“爹给我梳头。”
刚被谢琢抱进屋内,谢宝琼顿时有了新的要求。
“都要睡觉了,明日再梳。”谢琢捡起搭在坐榻边上的薄毯,裹住怀里的人一同放在床上。
“可头发扎得我脖子难受。”被包成一团的谢宝琼趁着谢琢还未松手离开,脑袋乱拱了几下。
“你不乱蹭便不会觉得扎。”谢琢话虽这般说着,手指却穿入谢宝琼的发丝间,将贴在後者脖子上的发丝分离开。
谢宝琼枕在谢琢的膝头,安安静静地任由谢琢用手指打理他那头乱糟糟的长发。
谢琢轻轻的嗓音从上方响起:
“小宝,你知道当初是谁立得你吗?”
谢宝琼茫然地回望,他是在墓碑立好後才生出灵智:“不知道,但应该是秋霜?”
不然他也想不到谁会为华阳郡主立坟。
谢琢什麽都没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他的发丝。
谢宝琼想起下山的目的,遂与谢琢提起曹庄凌背後牵扯的事。
谢琢听完,手上的动作顿住,旋即在谢宝琼的脑袋上呼噜两下:
“是吗,小宝做得很好。不过这些事很危险,日後要告诉我。”
“嗯。”
最不能说的事都被拆穿,谢宝琼自然不会再去隐瞒其馀事:
“最後曹庄凌死前,我问他背後之人是谁,他看的人是城里原来的那位郡守,爹觉得那人是凶手吗?”
谢琢沉吟片刻,没把话说全:“我与他早年有些过节,若他真存有加害郡主的心思,也不无可能。”
但心中却不全然这般想,罗升宇此生行事胆小畏缩,连窃取灵力都只敢选取偏僻山郊的飞禽走兽,若不是地鸣根本无法露馅,且若他真是害死郡主的真凶,为何这十三年来,从未对他出过手……
谢琢的嗓音虽平静,但谢宝琼能感受到头顶僵硬的手,他擡起两只手将其捂住,却被谢琢反手抓住:
“日後便不要再想此事了,都结束了。”
“好,那我想些别的。”谢宝琼乖巧应着,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注意着谢琢隐藏在床幔阴影中的脸。
烛火晃晃跳动,谢琢脸上的阴影也不断变化。
床幔上垂下来的水晶将一点光反射在谢琢的眼角,像没哭完的泪。
谢宝琼擡起手去够,但指尖遥遥地差了点距离。
他想起一个让那点光可以像月亮一样落下来的问题,也是个让他有些介怀的问题。
但他犹豫许久,还是没有问出来,月亮还是挂在那吧,谢琢反正已经接受他了。
倒是谢琢看出了他的纠结,手指按在他皱巴巴的眉心:
“是什麽事都让我家小石头都皱成一团了?”
“在想一个爹会掉眼泪的问题。”
谢宝琼答得耿直,谢琢的面上却罕见地划过一丝羞赧。
好在夜色为他遮掩这点神情,随即坦然道:“无事,小宝问吧。爹若真掉眼泪了,小宝就哄哄爹。”
谢宝琼眉头松开,清澈的眸子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谢琢,认真点点头,但他还是犹豫了半晌才开口:
“你为什麽不问我真正的小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