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上药。”
谢宝琼瞄了眼谢琢神色如常的脸,往回缩的力道不敢太重,但不加重力道就抽不回手。
他又偷偷看向谢琢的神色,视线沿着谢琢的下巴慢慢上移,掠过微抿的薄唇,掠过白净的面颊,最後撞入一双平和且沉静的黑眸中。
分明是被抓包,可他缩回手的动作停了下来。
黑色清亮的眸子映出他的身影,似要将他完全的纳入眼底,能够包容他放肆地沉溺于此。
与这双眼睛的主人一样,包容他一切。
只因为他是……谢宝琼。
谢宝琼的嗓音中携带着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委屈,把手往谢琢的手心里塞了塞:
“爹,疼。”
谢琢的眼睛足够包容。
让他压入心底的不明情绪找到了暂住的地方。
许是阿昧毅然赴死的决绝做法带给了他冲击。
他分明是块墓石,却从未直面过生命的逝去。
阿昧咬他留在躯体上的印子原本不值得一体,可心却也像烙了个印子,多种做人以来从未有过的情感无缝不钻地被印子一同烙在心头。
阿昧于他来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妖,可他想不明白阿昧为何要散去修为去为他人博一线生机?
一股凉凉的风吹在右手上,谢宝琼垂眼看去。
手其实并不疼,但心中的情绪无解,手上的伤反倒成了借口,将难耐的情绪归咎为疼痛宣泄。
人类传承下来的偏方或许是有些道理的,虽然他的手并不疼。
谢琢握着他的右手轻轻呼着气:
“等擦完药就不疼了。”
谢琢看着谢宝琼手上淡淡的印子,似乎将方才的话题忘记,谢宝琼不愿答,他也就不再提。
但谢宝琼却有了新想法,主动提起来这件事,他垂着头,动了动手,将被咬到的印子完全暴露在谢琢的眼前:
“爹,是被一个坏小孩咬的。”
面前的眼睛能够包容他半真半假的话语。
脑袋上传来声轻笑,轻得仿佛是他的错觉,谢琢柔和的嗓音飘入他耳中:
“那真的很坏,是哪个坏小孩咬了爹的小宝?”
他在谢琢肯定的话语擡起头,看见一双盛着浅笑的眼睛。
谢宝琼往身後的靠枕里缩了缩:
“他死了,为旁人死的。”
谢宝琼的话干巴巴的,谢琢却听懂了,他眸中的笑意淡去,把人揽到怀中,抚着人的後背:
“琼儿是在害怕?”
谢宝琼点了下头,又摇了两下头:
“我不怕。”
他能够活的很久,死亡对他来说是件很遥远的事情,而且那时候的他说不定修为更进一步,又能活得更久了。
谢宝琼嗫嚅着嘴巴,犹豫片刻道:
“爹,他为什麽要这麽做?”
谢琢观他面色,见他的确没有後怕的神色,揉了揉手底下的脑袋,反问道:
“琼儿是在担心自己会和他做出一样的选择?”
谢宝琼愣住,这倒是他没有想过的问题,但谢琢问了,他顺势细想一番,确定自己完全不会这样做。
他调整了下姿势,擡眼看向正垂眸看他的谢琢,小幅度地摇头,不出声应答。
谢琢的嘴角却勾起一抹笑:
“爹虽然不知道你摇头是指不担心,还是不会这般做,但爹希望你不要和他做一样的选择,无论需要救的人是谁,你都要以你自己为先。”
谢宝琼的眸光转动,目光却牢牢锁定谢琢的脸: